天刚下过绵绵细雨,青石板被刷洗干净,泛着绿油油的光,空气里水汽氤氲,黑瓦白墙的房屋错落有致,枝头的鸟儿梳洗着羽毛。
裴府
身着浅绿色衣裙的丫鬟们端着托盘整齐有序的穿过曲折的长廊,过石桥,上楼阁,穿过帘幔,规规矩矩的将托盘里的汤药和果脯摆放在八仙桌上。
随即悄悄退了出去,拉上房门,免得冷风趁机灌入。
“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在空荡寂静的房间格外明显。
绕过竹兰四君子屏风,裴容握着画笔伏在书案前。
病痛的缘故,裴容长久不出门,肤色是不同常人的病态白,身姿纤瘦,如玉的脸萦绕着病态,额间一点朱砂痣却成了素白的唯一点缀。似脆弱的蝴蝶般易碎美丽。
“咳咳咳。”裴容左手捂嘴,手心一股温热。
鲜红的血。
裴容神色自若,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净,随意将帕子扔进火炉,火焰‘歘’的蹿起,将帕子吞噬干净,只余一点点青烟代表着那帕子曾经来过。
裴容忍着喉间的鲜甜画完最后一笔,画纸上俨然是窗边的那颗兰花草,看着不无两样,当真是惟妙惟肖。
锦婳是被苦醒的,本来她还在梦里追人参,想给她养的小人补身体,差一点就要抓住了,天下起了瓢泼大雨,还是苦的。锦婳被苦雨淋成个落汤鸡,整个妖物都成了苦的了。
锦婳抖抖叶子,睁开眼瞧。
这哪是什么苦雨啊,是她养的小人不好好喝药,把药全给她喝了。
锦婳有些幽怨的盯着裴容,叶子都耷拉下来了。试图借此表达她的不满。
显然裴容完全没有领会到他的小主人已经非常不满了,他还自顾自的倒完了满满一碗药。
裴容长指捏起一颗果脯丢进装锦婳的花盆里,声音淡淡,“吃个果脯就不苦了。”
锦婳:“……”
不是,她现在好歹是一颗兰花草啊,哪里有嘴可以吃果脯啊。她要是张开嘴吃了不得吓死他,锦婳恶狠狠地想着挑一个好时机吓吓裴容,让他也知道知道兰花草也是不能随便欺负的。
裴容自然不知道一颗普普通通的兰花草还有这么多小心思,随即迈着步子回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还是鬼神怪异的志怪小说。时不时咳嗽几声,破锣的声音似要把肺给咳出来了。
空气里的血腥味又重了起来,
锦婳小嘴瘪瘪,自己劝自己。
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人,自己选的人。他还病着呢不能跟他计较,不能计较。
锦婳只得悄悄运起妖力将药汁凝聚成水雾,慢慢渗透进空气里让裴容吸收。
屋子里的药味愈发浓烈,窗台的兰花草轻轻颤动,明明此刻无风。
裴容似乎毫不察觉,翻过一页。
锦婳瞧着裴容的脸色变好了一些,这才收了妖力,刚被药汁苦醒整个妖怪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小心翼翼的抖着枝叶伸个懒腰,舒展了一下身子。
得亏她以前修炼用工,不然还救不了裴容这个无底洞。
锦婳一边盯着裴容的俊容发愣一边想裴容的病怎么还没好。
按理来说,普通凡人受一点妖力就可药到病除,多了还可能会反噬,毕竟人是很脆弱的。但裴容就是个例外,就像一个无底洞一样,任锦婳用了多少妖力,他的病还是一如既往,不温不火。要不是锦婳探不到裴容一点妖力,还真会以为裴容是披着人皮的妖。
锦婳叹了口气,又在空气里吐了一口浓厚的妖气来滋养裴容,留了个分身在花盆里,窜回山林。
光在她一个人身上薅羊毛怎么了得,肯定得多找几个怨种平摊。
屋外微风荡起,一丝带着蕨类清香的风婉转着试探着靠近裴容。男子嘴角那微不可查的笑意随着锦婳的离开彻底淡了下来,手上的书页许久没有翻动,炉子里源源不断的传出热意,屋子里却愈发阴冷,如临冰窖。
初春的天,植物无一不吐露嫩绿的新芽,枯叶融进土壤里做新生的肥料,山林重重叠叠,影影绰绰,浓墨与淡色交错,在缥缈的云烟里若即若离,忽远忽近,氤氲的水汽在阳光的照耀下给山林铺上一层轻纱帷幔,一草一木点点绘成一副山水画卷。
锦婳在自己原来的洞府翻箱倒柜,叮叮咚咚的声响引起了老邻居的注意。
老树精好奇的往里面瞧,“小兰草,你鼓捣啥呢?”
松鼠精顺顺自己原本就溜光水滑的皮毛,“小兰草这是回来装扮洞府呢,我见过凡人成婚,红布挂的到处都是。小兰草那夫君听说还是个病秧子风一吹就要倒,肯定得好好装扮一番,要是磕着跘着就不得了了。”
老乌龟趴在石头上晒太阳,暖暖的阳光让他的皮肤都舒展开了,舒服得很。“那凡人可真是娇贵,轻轻碰一下就得去地府捞人了,隔壁狐狸精不就死了三个相公了嘛,也不知道小兰草怎么就看上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