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发现,陈应旸盘腿而坐,手撑着脑袋,闭着眼。
两人甚至没心思担忧,身上贵重物品会不会被窃走。
她把他叫醒时,他腿都麻了,站不稳,靠她馋着走了几步,肌力才慢慢恢复。
他们还坐过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北方看一场漫天飞雪;
也耗费过一整夜的时间,只是散步,聊天,天亮再各自回房间睡觉。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考虑未来该如何,事业、家庭,尚且不必费神去担忧,只让当下快乐。
陈应旸是浪漫的人,却套着无形枷锁,他看山看河看人性;她呢,自由,无拘无束,走山走河走人群间。
迥异得像地球南北极圈的两个人,却走到了一起。
天生不配,也是天生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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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下了点饺子吃完,钟语一个人无所事事,去骚扰陈应旸了。
Endlich:老公,你在干吗呢?
爱狗:……你是不是又无聊了?
爱狗——她新给他改的备注。她让他给自己改成“主人”,他死活不乐意。
Endlich:这假放久了吧,就想做点什么。你要是在,还能逗你玩玩。现在一个人,好没意思啊——
爱狗:打视频吗?
Endlich:你不是在家吗?方便吗?
爱狗:可以。
钟语拨出视频,陈应旸很快接了。画面晃动了会儿,约莫是他找地方架起手机。
他坐在桌边,一边是崭新的钞票,一边是封好的红包。
每个红包放一张折叠的50元纸币,他不停地,机械地重复动作。
难怪一直没给她发消息。
“天,你这是包了多久啊?”
“不记得了,手已经麻了。”陈应旸说,“我爸好面子,说要大办一场,请了好多人,苦的还不是家里人。”
“好惨哦,陈小狗,真想把你抱在怀里,狠狠地揉搓你的脑袋。”
他轻咳一声,低声说:“你注意点,我妈在。”
钟语:“?”
你为什么不早说?
而且,你怎么当着你妈的面说你爸的坏话?
“你要不要跟我妈打声招呼?”
钟语捂着脸,果断地说:“再见,我下了。”
“诶,”陈应旸声音含笑,叫住她,“逗你玩的,我一个人在书房呢。”
她啐他一口,“你无不无聊啊。”
“这两天挺多事,要去酒店订菜,准备伴手礼,家里也要来客人,可能没空回你。”
“没关系啊,”她大度得很,“我又不是黏人的女朋友,你忙你的就是。”
“那先不挂?”
“让我光看着你干活啊?”
“你随便说点什么,我想听你的声音。”
钟语想了想,“你等我一下哦。”
她拿着手机回房间,挑了本他书架上的书,是本散文集,她随手翻到一页,念了起来。
“……爱的情感包括喜欢,包括爱护、尊敬和控制不住,除此之外还有最要紧的一项:敞开。互相敞开心扉,为爱所独具。这样的敞开,并不以性别为牵制,所谓推心置腹,所谓知己,所谓同心携手,是同性之间和异性之间都有的期待……”
钟语本身音质很好听,她刻意放缓放轻了语速,便多了几分温柔小意。
和平时浑然不似同一人。
陈应旸在她念完一篇,准备翻页时,忽然开口:“这本书是你陪我逛书市买的,你还记得吗?”
她看了眼封面,没印象了。
他们一起做过太多事,她不可能样样记住。但似乎,他记性要好得多。
终于全部包完,手指疼,脖子也酸。
他缓慢地说:“书里还写了一句,我很喜欢:爱,原就是弃暗投明的时刻。自卑,或者在自卑的洞穴里步步深陷,或者转身,在爱的路途上迎候解放。”
钟语愣了下。
“自卑”这两个字,但凡认识他的人,都很难和他挂上钩。
无论从家庭背景,外在条件,还是学识本领,在普通人里,他都算得上优秀的。
而又有几个人,是一生下来,就尽得上天宠爱的?
他看出她的不解,笑了笑,“你大概无法体会,在暗恋的人面前,为何有自卑的心态。因为她的光是耀眼的,而自己一无所有,只能躲进角落,小心收藏好所有感情,敝帚自珍。”
时光回溯,记忆如电影画面,一帧一帧闪过。
在红色塑胶跑道上,她穿着白色T恤,手插着腰,脸上满是汗,气喘吁吁,但一见到他,就笑着朝他挥手;
在教室后面,她垫起脚,擦黑板最上头,被人不小心用球砸到,她甩掉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