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擂鼓(1 / 2)

又行了片刻,前方的马车渐渐都慢了下来,几个穿着赤色僧衣的知客僧正在路旁引导。妙福寺建在半山之间,虽路途并不陡峭,驱车马直入却仍是有所不便。

因此,行至寺前山脚,不论身份高低,人人需得下车步行,只少数体弱多病或不利于行的来客,方能乘肩舆上山入寺。

这样一来,不仅能使道路通畅,不致因拥堵而导致纠纷,殃及寺庙;还能在山道上每隔一段距离,放置一座功德箱,自会有信徒或多或少捐些香油钱,以示对佛祖的诚心,寺里又多了一份进项。

沈峤几人下车,她今日穿了一身黛色衣裙,头上不饰钗环,如瀑长发用青色发带束在身后,更多了几分端庄气蕴。

清晨山间,还有许些寒意。走了片刻,四下人群少了许多,蓦然,前方传来一声疾呼,声音中充满了惊慌之意。

沈峤与谭芜对视一眼,携手上前,谭大郎见状,连忙跟在她们身后。

走近一看,周围已围绕了四五个家丁,正警惕地寻找着什么,稍一打听,原来是这家公子不知怎的,被忽然出现的蛇咬了。

身旁婢子不知从哪听闻被咬伤后要看清是哪种蛇,才能对诊下药,一时捉急,伸手去抓,却被反咬了一口,蛇也脱手溜走。

沈峤正要上前查看,身旁一位老者施施然走出,叫道:“我是山间药师,在这座山里采药多年,若各位能信得过,就让老夫瞧瞧。”

说罢不等回应,径直揭开那公子的裤腿,沈峤凑近一看,那人膝盖以下已经呈青紫色,被咬伤的创口几乎发黑,肿起一片,不禁眉头微皱。

那人疼得满脸抽搐,一抬头,看见一个样貌美丽的黑衫少女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几缕微光从树叶间隙中洒下,照得她脸庞忽明忽暗,大大吓了一跳,几乎要晕过去,以为遇见了山间鬼魅。

“你……你是人是鬼?这处不是佛寺地界吗,该有佛祖金光庇佑才是,你可不能靠近我啊!”

沈峤一愣,还以为这蛇竟然这么大的毒性,才片刻就让人出现了幻觉。却见那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脸上现出恐惧之色,不由一阵无语。

不就穿了身黑衣,竟然被人当成了妖鬼。

“我是个大夫,听见这边出事,才过来看看。”

沈峤一边回答,一边蹲下,与谭芜一起安抚住被咬到手的小丫鬟,见她已然说不出话,似乎意识有些散乱。

那老者听闻沈峤自称大夫,很是奇怪地瞧了她几眼,看见她身旁的谭大郎一身医士打扮,不由暗自失笑。

原来是这位中年大夫带着两个女儿,这姑娘却是个不怕人的,才学了几天医术,就敢自称大夫。

家丁们终于抓住了那条蛇,满头大汗地拿了过来,沈峤只瞧了一眼,心中一阵恶寒。她从小就有些怕蛇,分辨出种类后,就不再多看。

那蛇几乎有手腕粗细,颜色赤红,三角头上带着些黄褐色斑块,赫然便是赤练蛇。

“这赤练蛇怕是冬眠醒来,还没有饱食过。”

谭芜拿出布带,往这丫鬟手腕处紧紧扎了一道,皱眉到:“这一咬,怕是攒了整个冬天的毒液都吐出来了。”

老者听这两个女孩儿竟认识毒蛇,稍稍高看一眼,拿出一瓶黑黝黝的膏药涂在手心里,混着唾液替那少爷涂在腿上,又给他口服少许。

“我今日出门没有带足解药,只堪堪能给一人解读。老夫住所距离此处不远,你们可派人去拿。”

转眼一瞧,却见沈峤正拿着一把模样怪异的刀具,往丫鬟手上伤处切了十字形的切口,不由一怔,随即一声怒喝。

“谁教你这样解毒的?你做父亲的,也由着女儿拿人命胡闹吗?”

后一句却是对着谭大郎。

谭大郎性子敦实,不善言谈,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这老大夫将沈峤当作了他的女儿。

他也从未见过这样的解毒方式,但自他认识沈峤以来,早已习惯了她常常有惊人之举,或许这也是沈太医传授给她的独门秘方。

“老人家误会了,沈姑娘是我师妹,不是女儿。师妹医术医德都为上佳,决计不会拿人命开玩笑。”

那老者见他说得诚恳,虽心中还是怀疑,却不再指责。民间奇人无数,这女郎说不准当真有妙法。

沈峤听谭大郎叫自己师妹,也是一怔,随即恍悟,谭太医与沈太医平辈论交,这样算下来,虽谭大郎年纪大过自己许多,却还真算是自己师兄。

周围人的注意力大多集中在那位公子身上,见老者的草药并未让伤处褪色,家丁们不由着急,转身看向沈峤,咬了咬牙问道:“这位娘子,你可否也来看看我们公子,他的中的毒看着比小环严重多了。”

沈峤瞟了一眼,见浮肿其实已经有所消退,便知道那位老者是有真本事的。隐于山间之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怪脾气,自己贸然上前,只怕有些无礼,更何况自己手下也有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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