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她不是猜到王春介不简单,就不会未雨绸缪地分了一部分风影卫去跟着叶元让,那么遭遇围攻又中了一箭的他会是怎样?
只怕昨晚见到的就会是他的尸体。
“公主。”
叶元让突然想起了一件要事,问她:“迎二公主的车驾今日可有入城?微臣忽然出事,若他们入城,只怕不能及时接应。”
她摇头,让他放心道:“他们眼下在江都,我已派人去通知,命他们寻事逗留。你这些日子好好养伤,届时虽不能全然恢复,可有心人也不会看出来。”
他听了之后,反而眉头紧皱,“王太守必然已经起疑,满城搜捕我,这时候车驾又延误,他只怕会想到一处去。”
她眼珠转了转,“若逗留是因为纯安公主在江都失踪呢?”
叶元让猛地看她,“公主?!”
她轻笑出声,“你发现了王春介的秘密,他眼下防心已起,很难再有收获。”
话间目光落到他右肩的伤处,接着道:“你如今有伤在身,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车驾入城,你以叶元让这个身份见他,就落实了阿爹疑心调查他这件事。所以迎我二姐的仪驾必须要耽搁,直到你恢复到让他看不出来。可这样一来,就如你所担忧的那样,他会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最后还是能猜出来。而只要猜出来,狐狸尾巴就难抓了。”
他默默点头。
这正他所担心的地方,打草惊蛇,恐会误了陛下之事。
宋幼安瞧了他一眼,含笑问他:“可若是纯安公主到了江都,甚至在江都失踪,你猜,他还会对此生疑吗?”
他瞬间就领会了她的意思,目光一亮,语气肯定道:“不,他只会更慌。”
江都是王春介所辖之地,纯安公主若是在那里失踪,迎二公主的仪驾在那逗留,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了。而王春介,只要一联想到陛下对公主的重视,他只怕是日叹暮愁夜不能寐了。
如此一来,他绝对不会去猜陛下对他已有疑心。
毕竟上宋无人不知陛下与纯安公主的父女情深,若陛下怀疑他,决计不会冒一丝风险,允许爱女到他所辖之地。
纯安公主在江都失踪,陛下势必会派人来此严查。他本就心中有鬼,自然会担忧陛下派来的人手会查到他的那些事。所以,他要分很大一部分精力人手去调查此事,尽快找到公主,最好在陛下的人手到达之前,把公主平平安安的送回去。
最糟心的是,扬州城还有一个发现了关乎他前途与性命秘密的人躲在暗处,不知道是哪股势力,眼下捏着他的命门。他不但要思虑其居心何在,还要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
这样想下来,王太守只怕真的要一个头两个大了。
他勾唇,忍不住笑了,“公主深谋远虑,微臣心服。”
宋幼安弯了眼,对上他的目光,两人相视一笑。
这时,鹤渚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过来。
“给我吧,你去扶他起来。”
她就手把药端了过来,等他靠着软垫坐起身来,才舀了药递到他干白的唇边。
叶元让看着递到嘴边的药,开始面露为难。
怎可让公主给自己喂药?
他正欲婉拒说可以自己来,岂料刚张嘴,话还未出,药就猝不及防涌进了口中。
他下意识咽下,旋即抬眸,见宋幼安挑着眉笑看着自己,眼神分明透露着早已看穿他心思的得意,“叶大人,我救了你一命,为你处理好后续之事,你却与我客气,是要过河拆桥吗?”
他自然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虽然仍觉不妥,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药再递到面前时,他自觉地张口抿下。
宋幼安对于他的识趣,颇为满意地扬唇。
待喂完药,老太医也到了。
朝宋幼安行过礼,他开始给叶元让把脉。抚须听完脉后,又将渗血的纱布解开,认真查看叶元让的伤口。
由于叶元让之前的挣扎,他右肩的伤口有些开裂。老太医给他重新处理了下,撒上利于止血愈合的药粉,再仔细地包扎好。
将这一切都弄完了,他朝宋幼安回禀道:“这位公子脉象已恢复正常,只是伤口有些开裂,这几日尽量不要使用右臂。至于内服外敷的药,按时按量就好。”
宋幼安颔首,“有劳老先生。”
老太医告了退,由寥汀引了出去。
她看向叶元让,“你先好好休息,有事便唤他们,我先回去了。”
他点头,淡笑着回了声:“好。”
待她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才收回目光,望着头顶的床帐,怔怔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