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戕(1 / 2)

我看着面前不断进出的侍从,有的在扫地,有的在清理墙上蜘蛛网,还有的在擦拭铁栏杆。

扫完地后又有侍从抱进来数匹波斯地毯和丹桂油桐漆。

领头的张公公请我先出牢房,并令人搬来玫瑰椅,又亲自奉茶至我面前。

我哪里敢接,张公公可是紫宸殿首领太监,只会亲自给皇帝奉茶。我要是接了,就是僭越。可我要是不接,就是不给张公公面子,也是在打皇帝的脸。

于是连忙起身捧住那杯热茶,并躬身谢道:“奴婢哪敢受张公公这么大的礼,多谢张公公的照拂。”然后取下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璎珞,塞给他。

“哎呦,这可收不得。”张公公摆手推脱道,“这是陛下的意思。请女史稍等片刻,内府局的人很快就能弄好了。”

说完,又有数个侍从抬来东西。小叶紫檀圆案、骠国进贡的黄花梨木床、云锦被、羊脂玉枕、梨花纹缭绫坐褥以及各类话本和点心。

我的天,这哪是坐牢啊!这比我在尚宫局住得都好!

手里的热茶温暖着掌心,清香飘出,是我最喜欢的肉桂。肉桂茶树只生长于江南道建州一带,这个时代还未被完全开发成一个独立的茶种。只是曾经偶然提起过,他竟然记住了。

——

这算什么?我成了祸国妖女?古有杨贵妃喜食荔枝,唐玄宗为讨其欢心,不惜劳民伤财,不远千里送荔枝;这死小子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去建州找肉桂茶树,又叫人专门焙制。

这小子咋想的,既然不是真心想囚禁我,那为什么不直接放了我。

——

逮住送完东西急着带小侍从离开的张公公,低声问:“张公公,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并眼神示意已经焕然一新的牢房。

张公公挥手让侍从们先行离开,笑吟吟地说:“奴才不敢猜测陛下的旨意。女史认为陛下是什么意思,陛下就是什么意思。”

什么谜语人,搁这儿套娃呢!

——

眼见张公公扯了衣袖要抬脚离开,我又把他抓回来,“张公公,长安殿现下如何?元昭仪没有因此而受影响吧?”

“请女史放心,陛下已派翠晴姑姑去长安殿侍奉。”

翠晴姑姑是梁子暮身边的老人,安排她去长安殿,真不知道是为了更好地照顾长宁,还是更方便监视她。

“女史若没有别的想问的,奴才这就告退。”

“还请公公为奴婢带句话给元昭仪,”我还是将璎珞塞给他,这次他没有推脱,“长安殿东南角的魏紫要记得平茬,不然寒冬将至,受不住寒,来年可就不开了。”

张公公听完没有异样,我准备屈膝行礼,张公公忙扶住我的手臂,又觉不妥,像摸到烫手山芋一般急忙放开。

张公公回去后必然会将我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梁子暮,梁子暮也必定明白我那句话的意思。没有关系,那句话本来就是说给他听的。

——

晚间,我正斜倚凭几翻看梁子暮送的话本,远处忽然传来鞭打声和凄厉的惨叫。

我陡然坐直,战栗不已,握不住的话本跌落至地。

不会的。为了不连累他人,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经我一人之手,旁人是不会知晓的。梁子暮没有证据证明其他人也有参与,他不能武断地责罚他人。

——

可那分明是梦梦的声音!

梦梦胆子很小,怕狗怕猫怕老鼠,更怕黑怕疼。上次去陈贵妃的含冰殿送宫人品秩序变动册,经过御花园时突然冲出一只小狗狗,梦梦都害怕得躲在我背后尖叫。她又哪里受得住慎刑司的拷打。

——

监守在栏杆外的掌刑姑姑见我有异样,上前轻声询问:“女史有哪里不舒服?”

我缓缓摇头,捡起话本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也让声音显得冷静一些,“姑姑,那边在审问什么?”

掌刑姑姑眼神往左一瞥,得到守在暗处的影卫的示意,才回复道:“据说是尚宫局的一个女史,受含冰殿大宫女的指使给元昭仪下毒。要不是元昭仪养的猫儿贪吃,先吃了那女史送来的糕点,恐怕那女史就要得手了。陈贵妃听此,立即下令将她宫里的大宫女和那女史押解进来审问。”

“那女史可是姓徐?”声音还是没藏住担忧,微微颤抖。

“女史当心手指。”掌刑姑姑出声提醒,从两根铁柱之间递过来一方丝绢,我才注意到手指不自觉得扣住了凭几的一角。那角有些锋利,红艳艳的血顺着指尖低落在灰白色的地毯上,像那年冬天我亲手送给他朱砂梅。

“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我直愣愣地盯着那掌刑姑姑,冷声呵斥。

她吓了一跳,神色慌张地又往左边瞥去。得到那边的指示后,才小心翼翼地回道:“是,是姓徐。”

我闭上双眼,深吸几口气。

梁子暮,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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