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饿过肚子吗,就是那种饿到心慌,头脑发昏,手脚无力却依旧一阵一阵发着抖,她被寒冷和饥饿裹挟,颤颤巍巍的跪在佛祖面前,却恨不得把面前的密密麻麻罚抄的书籍,燃烧的烛台纷纷都吞入腹中解饿。
她深刻的记得,那是一个雨夜。
自己因为这莫须有的“偷拿了继妹最喜爱的吃食”就被罚跪在祠堂里,三天三夜,没有人送过一点吃食,她险些饿死在那里。
父亲在任上没有回来,自己一没有势力颇大的舅家,二没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唯一偏袒自己的兄长也战死在战争里。
都说三皇子和沈家小姐金口玉言,是天定的姻缘,可这姻缘禁得起几番磋磨。
继妹也是嫡女,但她被养的娇惯,丝毫不知道父亲政务上的谋虑,有一副天真又恶毒的心肠,谁都知道她迷恋顾某则,眼红自己的亲事,只要生生把沈大小姐饿死了,那金口玉言的亲事便也能轮得到她。
“嬿嬿,你且等我,我出战回来,到时候打了胜仗,我拿迎娶你当奖赏,想父皇也不会再顾忌……他定会亲口应允这门亲事!我到时候再同你谋划一个诰命,我定会让你成为,京都里最最风光的新娘子!”
连少年快马轻燕的身姿都在一阵阵的胃部痉挛的痛苦里变得遥远,何谈那轻飘飘的诺言。
而自己怎么和别人争,自己这张脸?靠着男人说此生永不相变的那一张嘴?还是靠那几张纸笔,口头相诺的婚书,她争不起!也没有资本争。
也就是那天,她发了狠拼命的撞门,无意引起了撞进祠堂的太子珏的注意,锁被他三两下打开,她踉踉跄跄的摔在地上,却在抬头的那一刻,在这个陌生又矜贵的人眼底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光——那是对摆在定局的命运的不甘,是恨,是宁愿扭曲自己的性情也要向上爬的渴望。
她的摔倒,膝盖生生碾碎了一株在暴雨冲刷下依旧努力挺直腰背的萱草花,雨水轻溅,淡黄的汁水同积聚在她身下的雨水混在一起,再也找不出有生命力的痕迹。
而太子珏定定的站在她身前,细密的雨滴打在他的伞上,他歪了歪脑袋仔细的辨认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的人。
“沈家萱姐儿?”
下一刻,那把伞被主人松手,翻倒在地上,沾上一层厚重污渍的泥。
雨水滂滂,一点一滴的砸在人身上,她的笔尖终于没有了那股燃烧松油的臭味,松乱的发丝沾了水,是湿的,贴在脸庞,浑身都湿透了,雨水也迷了她的视线。
而她心里只有那一个想法。
她往后再也不要再这么狼狈了。
太子珏向她伸出的那只手,她毫不犹豫的接住了。
负了便负了,对不住顾慎就对不住,她只求安安心心的活着,那些话,那些誓言,她再也等不了了,沈萱的命运从来只应该自己掌握,她不会输。
沈家宴会厅东南偏角。
内阁学士何昭翘着二郎腿,行不正坐也斜的歪在临着一颗撑梁柱的客座上,顾慎沉着脸色落座在他左侧,两人隔着块上了茶水的金丝木四角桌。
“想来沈家祖上确实是富贵滔天的,就连屋内再普通不过的柱子,也是上等的百年金丝楠木,这木头在前朝可是帝制,上边装饰的五彩洋琉璃更是晶莹剔透,好几代的光阴也没有让它逊色半分。”
见何昭歪歪斜斜,嘴里还止不住的嘀咕,顾慎轻轻的扣了两下桌子,谑道:“差不多得了,祖宗,我同你还在沈家宴上,你倒是不怕那行御史墨官记你个行为不端。”
“我可不敢当你祖宗。”
笑骂归笑骂。
何昭可不想同那些昏官斗嘴皮子,一脸菜色的摆正了坐姿,但他嘴就像屋外边那两头大石狮子,又硬又生:“记便记了,不过就是几个老头的小报告,我何昭头上的帽子还没那么容易撸下去。”
“只是这沈家竟然不避嫌的给……那位府上也发了请谏,圣上此时正因为那位牵扯你平反之案疑心沈家,此时与那位还有往来。”何昭摇头惋惜,比了个三。
“更不用说那位手里还囤积了不少兵马,若是咱们再紧跟不动的查下去,估计三成的官员都脱不了干系,朝中大换血,是安□□们自己人的好时候,这份差事现在可就牢牢握在你我之间,沈家,得查。”
顾慎压下眉眼,拍去自己膝前不知道在何处沾染到的一小块白尘:
“皇帝多疑,他沈家嫡出的女儿嫁入太子府,已脱不了干系,太子罪名未定,他意图叛乱的消息又封锁的好,贸然避险太过反倒是坐实二人同流。”
何昭有些贪恋的抚上身侧的金丝楠木柱:“,只是可惜了这浩大府邸,你说,我如何再立个什子功劳,好生将它讨要回我何家,这木头,光是摸上去都是极好的,啧,怎的这有个这么丑的划痕。”
何昭自小吃不饱穿不暖,含饥受饿长大,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比一般人都重。
可顾慎落在身侧的手一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