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寄醒来时已经在三日后了,眼前一切陌生,鼻端充斥药味,周身各处也疼得厉害。他屈了屈指,却有温热细腻的触感,余光看到个乌漆麻黑的东西,勉强低头垂眼看去,是个脑袋,这会儿自己的手指正碰着她眉间。
他又屈指点了几下,把人给弄醒了。
江春儿一个激灵坐直了,磕巴一阵,起身倒水去,拿了小勺子小心翼翼喂他:“你一定要慢点喝呀,慢一点点点点……”
徐青寄忍着疼坐起来,抢过她的杯子,一口喝完了。
“……”江春儿眨眨眼,突然夸道,“小徐好厉害!”
像极了哄小孩,浮夸且不走心,徐青寄太阳穴一突,一开口声音还很哑:“我没伤到脑子,我很正常,今年十八。”
江春儿嘿嘿一笑:“我去叫宋大夫。”
徐青寄伤口都上药缠了绷带,唯有左肩最为严重,其次内伤,稍稍提气胸口闷疼又似锥心,喉中一腥,呕出两口血来。
江春儿回来看到,正担心着,宋大夫却道:“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徐青寄呼吸的确畅通不少,点头谢过。
宋大夫看到他肩上有血渗出:“伤口裂开,须得重新换药。”
江春儿想着可能是方才他坐起来扯动的,因为喝水,好心办坏事了……当下努了努嘴,站在原地安静如鸡,想了想应该回避一下,拍拍脸出门去了。
这三日她一得空就守在这,徐青寄伤得重,不宜移动,不像林生风,躺了一天就能动了。徐青寄昨日还发烧一整夜,烫得跟个大火炉似的,亏得宋大夫神医妙手,当然,还有李骁送来的药,嗯,还送来好些礼,那也是徐青寄救助有功应得的,她也有!算他讲良心,更有圣上赏来的诶,她一样也有!前段时日凑剑钱,成了穷鬼,现在又富了。
徐青寄换完药后一直听江春儿搁那喋喋不休,特别是说到御赐之物,她就双眼放光,催他赶紧好起来去看看,然后叽歪李骁:“得罪这么多人,他就是个祸事源头倒霉蛋……算了,看在钱的份上,拿人手软,我不骂他,反正小徐你以后离他远点,但是林大哥你得帮他,你的至清就是我从他手上买来的,你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有他背你的面子上……”
徐青寄干脆闭眼装睡,不一会儿真就睡过去了,但她也跟着入梦来,继续说个没完没了,可并不厌烦。他这几日封闭于黑暗,无声无色,她闯进来才显得鲜活点,只不过,怎么停了?
徐青寄不满皱眉,抓住她的手:“继续说。”
她越是安静,他抓得越紧,直至她一直唤着他的名字才消停。
江春儿觉得徐青寄多多少少坏了脑子,你要说他没睡吧,他叫她继续说,说个啥?你要说他睡了,可差点把她手掐废,试探地小徐小徐小徐叫了他半天,他又一声不吭。
到底睡没睡?
江春儿观察他,脸色虽然苍白,可比昨日好多了,眉头轻拢,嘴巴紧紧抿着,看起来一脸不高兴。
江春儿瞥着自己的手,掐红了都,抽又抽不出来,徐青寄手掌也缠着绷带,她又怕伤到他,不敢有大动作。
“你他娘的得寸进尺!别装了!”江春儿骂了一句。
徐青寄没任何反应。
江春儿挑眉:“小徐是小狗?”
真睡了?
江春儿俯身凑他耳边嘘声,鼻尖不小心碰到他微凉的耳朵,她皱了皱鼻子,嘘声:“小徐乌龟王八蛋。”
没动静。
她得意一笑,安心坐回来:“不是挺能的么?起来啊,现在不吱声了?瞧把你能的,一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闹脾气甩脸子,跟大姑娘似的,矫情娇气,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一个月也有那么几天小日子了,莫名其妙总跟我对着干,老子才是主子,还不速速给老子松开!”
半夏靠近门口就听见江春儿骂骂咧咧,她还奇怪徐青寄怎么不还口,一进门见徐青寄安安静静睡着,瞬间懂了,您也就这点本事。
江春儿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半夏,快来帮我。”
半夏靠近一瞧,江春儿的手这会儿被徐青寄抓着,手背红了一块,啧,她咧嘴一笑,也不知为啥要笑,反正……喜闻乐见。
但还是主仆合力把江春儿的手救回来。
江春儿揉着手对徐青寄龇牙。
半夏意味深长眯了眯眼,这才说起正事:“方才有人来传话,夫人唤您回去一趟。”
“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一股子药味。”江春儿嗅嗅衣裳嗅嗅小辫子,她每天都回去换洗,“你在这守着,小徐方才醒了,宋大夫说他过两日就能动身回去。”
江春儿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爹娘所为何事?”
半夏摇头。
江春儿寻思着她这几日都没闯祸,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吧,可遭不住江老爷翻旧账,她知道女人爱翻旧账,不曾想他这有了四个儿女的大老爷们也爱翻这个,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