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日,就到三月十七,这天是江春儿的生辰,她讨来个清闲,天亮就回去了。两年多不在家,为了补回来,眼前三碗长寿面,她想求救徐青寄,徐青寄只能回给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在这家里,天王老子来了也只有低眉顺眼的份。
江春儿只好含泪一根面嗦到底,腮帮子都累了,在两老的眼神之下,颤颤说都是爹娘沉甸甸的爱,感谢养育之恩云云。
要说三遍。
散席之后,江秋儿拉她回院子,说是之前在峒安时,那有个峒安寺,住持是个得道高僧,她特地为江春儿求来一个平安符,把江春儿感动得稀里哗啦,连连说下次一定不离家出走。
江秋儿轻哼:“再离家出走,你和姐夫就回不来了。”
又提“姐夫”,江春儿羞赧跺脚:“我去换衣裳了。”
走出门口,她转身趴在门框上咧嘴窃笑:“嘻嘻,和你姐夫出门鬼混。”
江秋儿是没个趁手的东西可以砸过去,何况江春儿脚底抹油,跑得飞快,惊醒在院子里翻着肚皮睡觉的大黄猫,伸个大大的懒腰,迈步去找江秋儿。
从院子门口走进来的茯苓看江春儿一脸娇羞回屋,就知道又被江秋儿调侃了,她拿着一张帖子进门,果不其然,就见江秋儿原本轻松的脸色沉了下来,她连忙解释:“是季先生的。”
季先生季泉,是京都画舍里的先生,也是翰林待诏,除了宫中有宴或者如清明祭典这类大场面,其余时候都在外边自在,有如此自由的待诏,不多。
江秋儿一手揉着腿上的猫,一手接过帖子,里头说是清明将至,宫中有祭典,包括之后游玩赏乐诸事,须得画师随行随录。季泉原本带了几人,但这次据说比前几年都要热闹些,因前几年刚得太平,事务繁多,今年渐渐缓了过来,还来了个北狼质子,于是放了个旬休,足有九日之多,君臣赏玩。
如今,他送帖子来邀请江秋儿。
茯苓在旁也看到了:“姑娘,这是好事。”
江秋儿指尖压着帖子一角,反正她现在没事干,去哪里不是去,而且还可以躲一躲家里,再者,她哪里能够拒绝。
于是去桌边写下回帖,换了身衣裳,亲自送去画舍,那猫跟在她身后,勾着她的裙摆:“我要出门办事,你可不许跟着,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她瞧着江春儿的门还没上锁,寻思着怎么这么久,于是走了过去,才到门口,半夏就出来了,她随口一问:“三姐在里边作甚?”
屋内才脱了衣裳准备换的江春儿,听到这声音,还见江秋儿顺势推门而进,吓得立马掩进屏风之后。倒不是她做贼心虚,不,她就是做贼心虚!虽然姐妹俩打小在一块,很小的时候一块沐浴,长大了偶尔去汤池玩,重点是,现在她身上有还没褪去的痕迹,肩头胸口暗色点点,深浅不一,所以才把半夏打发出去。
江春儿不禁面热,这是上回在祠堂外留下的,那罪魁祸首把她藏进角落里,亲密无间……
“喵——”
她从屏风后抬起头来看向门口:“你干嘛?”
江秋儿总算知道她为何这么慢了,床上一堆衣裳,她还梳髻编发,描眉点胭脂,和以前没两样,可江秋儿有一段时间习惯她素面朝天,现在反而……不,也不一样,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我懂了懂了。”江秋儿合上门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嘛,我来给三姐挑衣裳。”
“我已经挑好了。”江春儿看她是往床那边走去,松了口气,哪知屏风底下钻进来一只猫,在她脚下叫个不停,还站起来,俩前爪毛茸茸,抱着她的小腿。
她小腿有点痒,不由得伸出脚尖点了点猫下巴:“你这馋猫,怎么回事?现在知道我是你的恩人了?”
这猫以前对她并不热情,回来以后也是如此,反而还记得徐青寄,吃饭的时候在徐青寄脚下摇尾巴,如此厚此薄彼的馋馋大爷,此刻竟然来抱她了,诚惶诚恐。
江春儿系好里衣穿好里裤,把它抱起来往外走,猫儿一个劲往她怀里供:“之前我以为馋馋怕生,所以总黏着小徐,后来它头一回见到你,也喜欢得不行,我就知道它是单纯不喜欢我,这怎么突然转性……”
她说到这顿住,把猫拎到眼前来看,左看右看,神色有点古怪,像吞了苍蝇,那猫却是很热情朝她挥爪子,软乎乎叫了两声。
“可能知道是你生辰,给你点面子。”江秋儿拿起架上那套挑好的衣裙反复看。
“面子。”江春儿冷笑,摇着猫小声嘀咕,“好你个成了精的,打小就不学好,竟然喜欢看人……”
送给江秋儿那天清早,江秋儿也是在换衣裳,她有理由相信,这家伙,看过徐青寄!
“喵——”
听起来很无辜。
“我信你个鬼,男女通吃!”江春儿低骂,把它放在桌上,去到床边穿上罗袜,再穿衣裳,“你怎么也换了身,你要出门?不会是宋应知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