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朝廷为敌。”
此言一出,农均实难道还能再出手阻拦,杀了归顺大梁的燕人?
农均实打量戚灵之几番,对方全无方才喊打喊杀的气势,端的是一个能屈能伸。他怎会不知戚灵之从这门出去要做什么,可没必要拿手下的兵去掺和武林的争斗,戚灵之倒聪明地给彼此一个台阶,否则他还想着该怎么堵住天下众口。
“如此甚好。”
得了农均实松口,戚灵之抱拳,扫向堂中一众梁人:“诸位,江湖再见。”
他先收鞭,其余人的互相看了一眼,也收起兵刃。
晏阳天没阻拦之意,一是不违抗农均实,二是相较于杀了戚灵之,他更希望戚灵之去杀了高旷,萧归尘这什么劳子的条件就是个绊脚石。
唯独卫展嵘,颇有深意地看着几人各自抬起同伴尸体,相互搀扶退出望月楼。
这一条街已被衙门封住,从门外走进一行人,为首的男人四十出头,是香樟城的顾县长,来到农均实跟前,处理这剩下的摊子。
四月凉风送来香樟树的香气,从大门通向后堂,从左窗通到右窗,往来几回,满楼的血腥气才变得稀薄,也将地上的尸体吹冷。
至此,这一带清剿反军的任务便已结束,也带出另一场血雨腥风。
……
香樟城郊外的寂静山林里,天色依旧阴云团团,各类花花草草在茂密的大树之下开得正盛,有的不耐热,逐渐凋落,喜酷暑的正伸展了枝叶,含苞待放。
南北通背靠一棵茶花树休息,“银刀”横放在膝上,苍老的手缓缓抚着剑身,面带缅怀之色。
不远处的河边,高旷眼眶微红,紧抿着嘴不发一言,一点一点擦去萧归尘身上的血迹,很快将河水染红。
良久,南北通忽然起身走向高旷,两指落在他的后颈——
命门被碰,高旷吓了一跳,虽说南北通不会杀了他:“前辈?”
南北通重重一压,而后轻嗅片刻:“引香,你有客要来访。”
这是江湖上很常见的追踪方式,区别只在于用香高明与否。
高旷搓了搓后颈,南北通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你不想知道来者是谁?”
“除了戚灵之,还有谁。”
南北通重新坐回树下:“你就是跳进河里也得泡上两个时辰。”
高旷收回手:“那我就在这等着戚灵之。”
南北通眼皮都懒得抬:“我们本就在等他。”
“……”被泼了一盆冷水,高旷低头继续擦拭萧归尘,有些埋怨道,“您为何不杀了徐青寄?他今日不死,来日定为一大阻碍。”
想起徐青寄,南北通面有讥色:“要杀他,老夫半条命得留在那里。我答应归尘会带你出来,岂能食言。”
高旷不可置信回头:“徐青寄竟如此棘手?”
南北通反问:“你方才不是见过了?”
高旷看南北通身上交错的剑伤足以证明他并非夸大,回想取萧归尘一臂的徐青寄,还有方才真实见到的徐青寄,心下颓丧的同时,丝丝服气的敬意源源不断冒上来。
南北通抬起头:“早在胡炳之任御史中丞时,他就为整顿江湖做足准备,后来提拔岑连,师生二人联手,多少门派至高武籍被收去,让他们的走狗来研习,可这前后五十年多间,纵观后生,莫说徐青寄这样的,恐怕连唐晓舒也难以企及。”
高旷哼道:“岑连让自己人学那些武籍,简直暴殄天物,如今他的尸身吊在燕京城门,就是报应!”
南北通丝毫不被他的情绪所影响:“我特地找上徐青寄,就是想看看他哪里有值得归尘如此泄气的地方,呵,今观之,柳清公的后人亦走了歪门邪道,能领悟‘逐水剑法’足见天赋异禀,偏偏自作聪明,作茧自缚,这辈子想要自悟剑意,天方夜谭,我倒要看看他能有什么机缘。”
高旷一吓:“酒星何出此言?”
南北通看了他后颈一眼:“很快你便知晓了。”
高旷也不再追问,不论如何,萧归尘就是与徐青寄交手过后,才决定去见农均实。说什么不让梁人动燕地武林,可即便梁国答应了,梁人就没办法来了?萧归尘清楚得很,还是选择走这一步棋,要为燕地武林开一条明路。
他曾痛言:在燕国,江湖的尊严,比得上国的存亡。
高旷原是不接受不相信的,却也照做,将萧归尘投降的消息传出去,那令人不屑的万木春来了也在意料之中,戚灵之等人果真也……
这现实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他该恨令人窒息的朝堂,恨岑连强行以法来制约武林,以金银、以刀锋胁迫武林名士成为他的爪牙,诸多心法武籍被尘封,终使这个江湖变为死水,怨气横生。
他说这种病态,要以身为饵,江湖才会重新沸腾,不受吞噬。
所以萧归尘选择做一个恶人,脚踩燕人江湖的尊严,向梁讨生,这远比岑连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