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一日的外滩,每年都是人山人海,从早热闹到晚,今年也不例外。
清风酒店的明月宴会厅里,几个保洁阿姨利落地清扫整理,领班不时地来催促检验,说是晚上还有一场酒会,中午之前就要收拾出来,下午的时间用来布置。
领班一走,几个阿姨又接着之前的话头继续吐槽,手上的活儿一点没停。
“一大早就起来干活,催催催,还催!”
“昨晚就是酒会,今天还来,国庆都不让人休息!”
“昨晚那个是叫什么医学研讨会吧,我看那些老外黑的白的棕的啥颜色的都有,接待规格可不低呢!”
“可不嘛!这些医生啊教授啊住进来之前,领导就一直在强调,各种培训,麻烦的很哩!”
“我之前就有一次,推着我那手推车经过大厅的时候,不过是因为好奇多看了几眼,回来就被领班骂,难听死了,气得我差点想辞职!”
“我也是啊,每天都想要辞职,可又舍不得这的工资,唉。”
“谁说不是呢。”
外面的大厅突然骚动了起来,几个保洁阿姨刚想伸头瞧瞧热闹,结果就被突然闯进来的一队警察吓得愣在了原地,手上的抹布掉到了地上也没注意。甚至有一个,双手差点举到头顶,举了一半,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领班焦急地跑进来,气还没喘匀就说:“怎、怎么了?”
一个警察站出来,严肃地说:“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工作,这里被封锁了。”
警戒线被拉了起来,领班并保洁阿姨都一脸茫然地被分别带走问话,在经过酒店大厅的时候,看到了几个拎着银灰色手提箱的警察匆匆走向电梯,大概意识到是出了命案了。
坐在电梯里的陆一宁眼皮还是肿的,眼神还是散的,昨天在酒吧和朋友嗨了一晚,酒喝得有些多,早上睡得正香呢,就被领导的来电给吵醒了。
陆一宁已经是尽最大努力往清风酒店赶了,路上还是被夺命连环call不断催促,心里的不满完全浮于表面,双手插兜,靠着电梯闭目养神,把身后的两个助理吓得根本不敢出声。
“老胡到了吗?”陆一宁突然问到。
杨涛和柳旭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说:“应该是到了。”
“呵。”
陆一宁冷哼的声音和电梯到达指定楼层的滴声重合,门开后陆一宁率先走了出去,两个助理默默地松了口气,赶忙跟上。
清风酒店的十六层已经戒严,完全处于警方的控制下,这一层住的人不少,大都是参加医学研讨会的教授和随行人员。在走廊上穿行的过程中,从那些敞开的房门中能窥得震惊、悲伤、无感亦或是好奇,不过这些都暂且与陆一宁无关,她是法医,只关心尸体。
距离1623号房间越近,血腥味越浓。陆一宁在门口换好防护服,刚进门就和两个捂着嘴的警员擦身而过,很快外面就传来了恶心的干呕声,一个赛一个的撕心裂肺,简直要把胃一起吐出来的程度。
标间里两张床,其中一张几乎已经被血液浸透,胡嘉良正站在床边,弯腰仔细地检查着尸体,套着鞋套的高跟鞋的声音即使已经被地毯吸收了不少,还是被这位年近五十的法医给捕捉到了,他条件反射地扭头,果不其然看见了陆一宁本人。
“你来做什么?”胡嘉良皱眉。
陆一宁无奈地摊手:“我也不想的啊,可马局一个劲儿地打电话呢。”
“这里没有你的位置,出去等吧。”胡嘉良指挥着他手下两个助理,想要把陆一宁、杨涛和柳旭都赶到门外。
陆一宁一步未退:“老胡,有些事儿大家心知肚明就行了,闹到明面儿上可就不好看了,你也不想马局为难吧。”
胡嘉良扫了一圈房间里正在取证的同事,心中的烦躁又多了些。这两年他和陆一宁的不和在局里早就是人尽皆知,他倒是不在乎捅破这层窗户纸,可这个年纪轻轻却和自己职级一致的小姑娘油盐不进,就是他想吵,都吵不起来,陆一宁根本不接茬,有事没事就把马局的名号抬出来,横亘在两人中间,让他如鲠在喉,进也不是退也不甘。
扯了扯防护服的领子,胡嘉良严肃地转身面向尸体,背对着陆一宁说:“那你站远些,别妨碍同事们取证。”
陆一宁干脆地站到落地窗前,双手一抱默不作声。杨涛和柳旭小心翼翼地走到陆一宁身边站定,三人一起看着同事干活。
那是一具白人的尸体,双手被绑住在床头,身体呈斜靠姿势,脑袋歪的角度很不自然,肢体扭曲表情狰狞,他死前所经历过的痛苦,是一打眼就能明辨的清晰。
他的双脚被齐齐斩断,右腿上的裤子还是完好的,左腿的裤子已经被暴力撕开,左小腿上的皮肤已不完整,像是被割到一半后硬生生撕下的样子,露出模糊的血肉,往上看,左大腿更加惨烈,就像是还没炸制的松鼠鳜鱼,但是已经淋上了鲜红的糖醋汁。
胡嘉良往左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