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也是第一次来,望着在云雾中隐隐闪着虹彩的高峰说:“那就是扶巽峰吧,看着不远,应该很快就到了。”
“不是那座”,苏惊梧指了指远处金色剪影:“羽山主峰门口立着开山祖师昙叟的金像,夕阳落山时金光漫天,照到别处的云头会散成彩色,那处才是扶巽峰。”
几道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小友以前来过羽山?”
苏惊梧摇头:“没有啊。”
卿远看着她:“你怎对羽山主峰这般了解?”
“不是在羽山与客指引有写么?”她也有些不确定了,若不是在哪里见过介绍,她如何能认出扶巽峰来。
还不等他们翻出指引重新查验,鸾车络绎驰来,苏惊梧同两个师兄摆摆手,高高兴兴赴宴去了。
羽山主峰果然如苏惊梧所说,大殿之前立着一座十多层楼高的人像,周身贴满金砖,每一片严丝合缝,造得衣折和眉眼都栩栩如生,立在山巅之上,金光巍然。
作为游仙大会开门宴,场面自然大气可观。
众宾客穿过层层崖木,沿途奇树异花横枝错节,毫无修剪痕迹,似是为了对应一个拙朴的拙字。
等他们上到藏拙殿,一片开阔的石台骤然跃入视野,此间名为殿,实则以天为顶、崖为界,宴席就设在了海边的山崖上。
潮汐的声音像千砂滑落时发出的细碎摩擦,由远及近,逐渐消散,下一刻又从远处袭来。
入口处的弟子查验各家令牌后,给宾客指引落座,不出所料,苏惊梧的碧玉牌只落到一个边角坐席,只能远远看到主座那边模糊的几道人影。
但是她很喜欢,因为靠着海,能直接看到夜幕时分的海浪,翡翠一般透绿,又带着点浅蓝,层层拍打到礁石上,溅起雪白浪花,分散成无数条银蛇环绕游走,慢慢退下。
下一个浪头再打过来,往返复始,仿佛永无止境。
远眺而去,看不到边界,海水融入了天色,墨蓝与墨蓝交汇,就好像海里的水就是从天上淌下来的。
风中带着潮润微咸的气息,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苏惊梧心头。
整座殿台坐席几百张,各家掌门陆续进场,几大名门还没全到,但已经有了不少谈资。
靠后坐的都是小门小派,都没什么顾忌,相互寒暄起来,看苏惊梧小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豆苗,都只点头意思了下,然后抛下她开始小声咬耳。
“这次游仙大会来了不少稀客呢,陵光君居然都到了,还有方寸间那位。”
“方寸间啊,好像几百年没出山了,陆掌门这次可真下了功夫,竟然请到了狐仙。”有人啧啧称奇。
知情者补充:“林监正功不可没,你想啊,那方寸间收的全是妖修,妖么,都本性难调,要想真正融入仙门,还不是靠灵枢台和四大仙门提携,落谁都不能落了灵枢台颜面啊。”
还有人好奇:“哎,你们谁见到过那位真容?自兰一神君消陨,剩余三位妖神都行踪隐秘,只听说过,倒是一次都没见过。”
“隔壁楼的道友说入山之前遇到了,不愧是千年修行,半点狐媚气都没有了,就跟画一样,只敢远观。若是灵枢台美人榜还在,怕是那简悉仙子也要靠后咯。”
“你们这群老鼻子,就只会看皮相,缈音阁那位长老美不美,就怕你们消瘦不起。”
一群人小声笑了起来,言亦有灵,容易被捕捉,他们不直接提名字,却彼此心照不宣。
“入山前我可是看到咯,紫衣美人发了疯一样追剑寒宗的宾师坐骑,追到了也只能远远看一看。可惜了,曾把芳心深相许,奈何寒山不识春呐。”
有人咂摸了一下:“美则美,就是太烈,尝起来扎喉。”
虽然都是小门派,好歹也是一门之主,私下咬耳朵时却没半点顾忌,苏惊梧听着这话头开始走偏,正开始不耐。
“笑死人了,烈不烈的跟你有半文钱关系,净在那瞎放屁,闻着就臭。”左侧一个魁梧大哥突然冷哼,打断了他们的谈论。
一句话得罪一群人。“你这江湖杂耍,怎么说话的?”
苏惊梧眼珠一转,立刻捏着嗓子问:“请教各位前辈,什么叫扎喉,是聂长老出手伤人了吗?正好灵枢台也在,快快前去讨个公道。”
她眨巴着眼,像谁家出走的不谙世事的小孩,几个小门派既不好跟她较真,又不敢真的闹到台前去,面面相觑后纷纷摆手,作鸟兽散。
那大哥抬眼投过赞许一笑,苏惊梧拱手回应,耳边终于清净了。
没多久宴会也正式开始。
凌虚派主座有两张席,坐着三男一女,右首客席有两人,远看像是穿着灵枢台的墨青服饰,其中一人苏惊梧有点眼熟,青州灵枢分台见过,是那少监夏淮景。
其余三个名门分在两边,苏惊梧聚睛望过去,认出那坐姿散漫的玄色身影是董存川,穿青衣的仙者曾在宾师背上见过,想必是剑寒宗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