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坐稳这四大名门掌教之位,少不了陆夫人的相扶相持,林监正怎么着也得给几分薄面。
都说陆掌门与夫人伉俪情深,清谈、道会和大典从来都是成双出现,谁人不佩服这对仙门鹣鲽。
放眼望去,四大门派中,剑寒宗镜清真人不问世事,缈音阁庄阁主独善其身,太华宫新掌门狂傲张扬,唯有凌虚派陆掌门沉稳持重,实乃仙道正流之垂范。
“清棠,大人也是对你给予厚望,才多加教导,还不快快领受,就算伯府应酬多让你乏倦了,也不是在这里失礼的理由,要给灵枢台十二部做好表率。”夏淮景递去酒杯,用眼神敦促他。
穆清棠冷眼看着投来的目光纷纭,也懒得多说,行礼以示受训,又饮下酒盏承了陆夫人的情,这才解脱出来,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视线撞到斜对面的方寸间席位,小伯爷所有的不耐都顷刻褪尽,一脸空白地怔住了。
最后面的角落里,葛孝先只看到那边几人推杯换盏,嚼着蜜饯嗤笑一声:“看这灵枢台跟凌虚派哥俩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灵枢台难道跟其他门派关系不好?”苏惊梧啃着糟蟹,跟他搭话。
余令摇摇头,示意葛孝先不要妄语。
葛孝先耸肩:“仙门也很复杂,都是胎生谷养的,人若脱不了那俗根,在仙道上走再远,迟早还是会打回原形。多的我也说不了咯,你还小,慢慢体会吧。”
四周嘈杂声忽然停止,苏惊梧一愣,从食盘中抬起头来,看到山崖边缓缓升起一座围着木栏的阁台。
“接下来该拉儿子出来溜溜了”,葛孝先撕下一块鸽子肉,看戏一样瞅着:“看人家不光芙蓉并蒂,还鸾鹄在庭呢,再体面不过了。”
明明是夸赞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些微妙揶揄,苏惊梧不解其中含义,直到两道身影出现在阁台上。
一男一女,都穿着蓝色宽袖长衣,袖口衣摆以银线绣着水纹,行走间像海浪涌动。
女子披了件浅色烟笼,纱巾遮面,男子气质清润尔雅,眼上缚着根白绸,步伐却从容沉稳,唇角还微微含笑,像水云间乍放的天光。
两人并列而立,站在台上,朝众人行了一礼,看着就是一对壁人。
葛孝先对小辈稍微宽和一些,道:“凌虚派掌门独子和丹东简家明珠,倒是般配。”
原来那便是最后一个苏惊梧不认识的启庚榜君子,霁华君陆言今了。
陆掌门微微一笑,对众人道:“羽山毗邻生海,有海上明月共潮生之盛景,美酒良辰正当时,我羽山子弟这厢献丑,给诸位一助雅兴。”
阁台上架着一面巨大的石鼓,那女子走到鼓边,持起石槌,轻轻一击。嗡沉的鼓声如一阵风,扫荡过整座殿台。
周围有人认出了台上的东西。“竟是宁都石鼓,果真是声动乾坤。”
苏惊梧歪头左瞧又瞧,只看出是个鼓,便问葛孝先:“宁都石鼓有什么不同?”
“倒也没什么,就是稀缺。一整座山壁敲下来,以天火日日锤炼,十年才可得一座,击之一力,声闻百里。”
说话间,鼓声逐渐起势,隐隐升腾,仿佛有云汽蒸蔚,箫声穿入,像一只白鹄在滚滚云涌中翻飞。
陆言今站在木栏边,持萧而立,与女子击鼓相和。
阁台挂着一盏灯,夜色微光下,那道身影有如玉树兰芝,宛若翩翩谪仙,这让那道缚眼白绸显得更刺目了。
有人悄悄道可惜,苏惊梧咬着筷子:“他眼睛怎么了?”
葛孝先把酒倒进喉咙里,跟喝水似的:“被妖兽罔象伤了灵台天目,从此眼睛不能见光。”
“啊?”一阵遗憾涌上心头,苏惊梧盯着陆言今发怔,本该前途无量的仙君,为何偏偏蒙受此难。
箫声奏宴曲,逐渐拔高音律,鼓声递进,仿佛有雷鸣在云中聚结。
一片哗然声中,天际处冒出一弯冷白月弧,幽幽照亮水波,一道又一道潮涌在光照之下现形,此起彼伏的波涛正拍打着岸边礁石。
鼓槌击出訇然逸响,箫声清昂,乐中白鹄振翅驰翔,随着鼓点迎浪相击。
弧光升出水面,露出一轮巨大圆月,堪堪立在海平线上,投下一片清辉熠熠的波光倒影。海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当如此景。
缚眼公子凭栏奏乐,身影与那明月相得映彰,带着一种凡尘世外的俊逸绝尘,苏惊梧看了许久,叹息道:“这就是天妒英才吗?”
仙门翘楚多如浪潮,他双目失明,还能夺得启庚榜一席,该有多不容易啊。
葛孝先坐起身,贼兮兮地看着她:“怎么,看上了?那你可来晚了,那简悉仙子自幼在羽山修习,跟陆言今少小无猜青梅竹马,以前灵枢台还有红颜榜的时候,她就是榜首,郎才女貌,怕是任谁也挤不进去咯。
“如今频频同出同进,怕是两家早就商定好婚约了,就等择日成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