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好买家。
朝槿默默走回楼内。
婢女清秋正跪在熏笼前熏衣。见朝槿进来,便说:“今天用的是熏陆香,听说闻了可以使人心情平静。女郎觉得如何?”
朝槿像是没听见,不作声,径自走上楼。
楼屋里幽濛濛的。
窗边垂着二重碧色的纱帘,阳光落在帘上像一片碎星,随着帘动微微闪烁。迎面一座画着莲花的漆屏风。屏风后面一张桃枝席,席上二张漆画长几,搁着镜匣奁具、杯盘香炉、烛台唾壶、笔墨纸砚等杂物。墙边几个木箱堆砌成一片深浓的暗影,影子里卧着一张大床。青色的罗帷搭配花彩对鸟纹锦,罩住整张床。帐角系着的紫罗香囊垂放在床前的乌木长桯。
她脱下簪钗,换上青纱寝衣。坐在乌木长桯上,人埋向床里。
眼泪弄湿衣袖,再弄湿罗衾。
楼下的清秋将衣裳挂回衣桁,挪开熏笼,用火筯从火炉上移开盛香料的铜盘。打点好了,才上楼来。看见朝槿披头散发倒在那里,也不像要睡觉的样子,便走过去问:“女郎怎么了?身体不适吗?”
朝槿动也不动,说:“阿娘说我要嫁给县长的儿子。”
嗓音带着哽咽,显然在哭。
清秋张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朝槿坐起身,仰着脸看她:“清秋,你比我有阅历,帮我想想办法吧。怎么样才能取消这桩婚事呢?”
清秋想了想:“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效验。”
数日后,马冰姿带了几个善针工的仆妇来,一面量制嫁衣,一面讨论绣样。
朝槿忽然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然后晕厥。
本来以为是暂时的体力不支,没想到人愈来愈虚弱,站也站不稳,坐也坐不直,大半时间都卧在床上昏昏睡睡。也不知道是什么邪病,医药无征。
董家请来一位女医人,二位女巫医,都束手无策。
这一日午后,马冰姿和董安世来到楼里看朝槿。清秋说,人刚喝下汤药,在床上睡着。
董安世踱步上楼,上前将纹锦罗帷掀开。只见一团将人裹得严严实实的锦被,像一颗华美的大茧。他摔下帷帘,在窗边的胡床垂足坐下。
为了便于看病,楼里摆着一张胡床。胡床来自胡人,形制是左右交错的木板,上面施以布席,使用的时候撑开木板,不用的时候合起来,便于携带,经常用于军旅。虽然名字有个床字,却只容一人坐,与一般的床可以用来睡卧不同。
马冰姿款款上楼,没到床前,就立在胡床对面,让清秋将窗前的帘帷都系上。又骂清秋:“人家都说病人中多鬼,无事不可往。老是放着帘子,你是嫌鬼气还不够多吗?”
“这都多少天了?汤药也吃了,鬼气也驱了,怎么都不见好?”
董安世面色不快,语带责怪。
马冰姿也来了气:“谁叫你这么执着于男女之别?名医不请,尽是请些装模作样的愚妇人。”
“你这不知羞耻的贱妇,也不想想是因为谁的名声的缘故。我从小培养这个女儿,给她识字念书,写诗作画,为的就是有一日可以攀上名门贵族。大户人家,最讲究女人的节操清白。你自己在外面不清不楚的,也想要女儿的名声跟你一样破烂吗?”
二人放声詈骂,全然不顾床上的人。清秋垂首侍立,也不敢言语。
须臾,有婢女上楼来。说:“门外有道姑求见。”
“什么道姑?”董安世问。
“不清楚。听说女郎卧病而来的。”
“带进来看看。”
婢女去后,马冰姿斜倚凭窗。放软声气,说:“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去探过口风,小郎君很喜欢她,好像佛生日的时候在佛寺里见过,就忘不了了。对方也还年轻,只要女儿还在,对方等个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
“我就怕夜长梦多。”
“就算拖太久,对方另娶,送上去作妾也行。”
二人正商议,婢女上楼,后面跟着道姑。
柳眉星眼,粉面桃腮,容色很俊俏,雌雄莫辨的秀美。头顶圆髻荆钗,身上青布衫裙,革带黑履。肩背黄麻布幞。
随之而来一股旃檀和雄黄的味道。
马冰姿迎上前去,热切地拉着手。说:“道姑,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这位是马夫人吧?”
道姑问。声调低缓,很客气地用了对妇人的尊称。
“对。我是朝槿的阿娘。他是阿爷。”
“见过二位。小道姓李,名叫玄真。来自兖州任城,修行之地在孤山太初观,略通医药灸疗,消灾度厄之法。听闻女郎有疾,夫人可否与小道说之一二?”
马冰姿立时叨叨切切:“我这小女儿啊,非常乖巧,平日安安静静的,不怎么喜欢说话,怕我们担心,才把病拖到现在。否则人本来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