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议大夫,掌谏议得失、参谋讽议之职。此职由沈长恣亲撰,位虽不高而权重,故唐公瑾可直面批评圣人,苛责丞相。
她从宁州科考一步一步走到京城,先是在宁州任职,兴修大运河,源起于宁州,自北向南贯穿陼国,促进南粮北运,使得宁州商贸往来繁盛,成为陼国最富饶之地。再又加强宁州西北防务,提高与匈奴抗衡的能力。
唐公瑾积极操练宁州兵马,提高军队战斗力的同时增设城防,加固宁州城墙。唐公瑾似是不满于此,向京城谢雨泽递交自荐书,提携入朝。
时至卯时,金銮殿内齐齐跪下一群臣子,沈长恣手上捏着上报的国库账单,怒从心中来,“钱呢?!这诺大的国,如何会亏空至此!?”
他将账本甩向殿外,手重重拍在雕龙金椅。
李尚青不敢抬头直视龙威,战战兢兢答:“回圣上,皇宫各处用度不断耗费,边疆军费消耗也是一笔重要支出,因而……”
“朕要的不是原因!朕要的是解决方案!!李尚青,别跟朕列什么国库支出清单。要么,你想法子扩充国库,要么……”沈长恣狠厉一笑,满脸是不计后果的嚣张,“你李家吃了这么多年国粮,是时候吐出来了。”
李尚青早在前年就提出过加重赋税的法子来增加财政。沈长恣荒淫无度,后宫美人妃子众多,且每年大办筵席以庆他登帝一事……以及其他无法言述的费用,他岂敢自不量力将其曝光。
陼国财政入不敷出啊……若宫内减少用度,岂会出现眼下尴尬局面。
他鬓发又白几根,弯腰面首贴地,颤声说:“春至将临,王承天命降富泽,黎民定会增收。老臣提议,加重税收。”
“不可!”
唐公瑾弯下膝骨,字字掷地有声。饶是宁州丰沃一地的臣民,也受不了这般重的赋役。
沈长恣本是专心听他人提议,冷不防被疾声打断,剑眉蹙拢,盯着唐公瑾,不悦道:“哦?唐大人可有更妙的计策,说来听听。”
“末冬未逝,春种秋收,万物正是修养之时,断不可在此时加重赋役。”她停一秒,继而娓娓道来:“圣上,苛税猛于虎。穷民受病,百姓耕地稀少,何来增收一说,李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陼国黎民温饱已是极限,收敛不盈廛。”
沈长恣挥动衣袖,交领别金丝,说:“待秋收之际,再增也不迟。”
“圣上,赋敛厚,则下怨上矣。当务之急,应当整顿吏治,俭开福源,禁苛暴只。”
沈长恣不耐烦,摆摆手,目光转向崔正:“崔相可有什么好主意?”
“圣上!”唐公瑾声调拔高,顾不得冲撞失礼,说:“臣近日调查得知,朝中冗官冗员,一职多官,因此流失一批国财。而宫中奢侈,当为国库节源。至于赋役制度,臣斗胆,整顿减税,让臣民真正做到休养生息。”
一官多职?
圣人并不为她的正言厉色而感到冒犯,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他好像抓到了什么重点,问:“冗官冗员?唐大人何出此言?”
她回答:“各地皆有此现象,圣人稍加探查便可知晓。”
唐公瑾频繁出入百姓家,走进他们的日常。偶然发现一地方百姓报官竟找不到人。仔细一问才得知,百姓官有三位,职责压根不到位。报官者在三人之间绕来绕去,愣是一年半载也没个交代。
她将此事报予谢雨泽,派谢振调查,方才发现各县各州多多少少都有这等现象。不仅如此,那些地方的在任官员,大多不通礼法,渎职之象泛滥成灾。
当真是陼国之难。
崔正从头到尾皱眉旁观,看似沉着为国忧心,唯有微微闪烁的目光暴露了他的不安。若仅是被察觉冗官一事便罢了,这罪过怎么都落不到他身上。
不过是重创崔家势力,他还有再起的机会。
可是暗箱里那些消失的东西,始终让他觉得脖颈悬着一把刀。那里放着的,都是要他命的东西啊……
崔正又想起被自己拘禁在府中的独子,那孩子旧伤刚愈,又受他刑罚,仍就缄口不说任何消息。可笑,他以为不说,自己就不知道东西在谁手中吗……除却常见的那人,也是最具威胁的人,他再想不到会是谁了。
沈长恣侧身,正巧撞见崔正游神的模样。他心不在焉道:“崔相有何见解?”
崔正眨眼抬眸:“老臣以为,唐大人所言极是。”
*
傅清卿自那日与崔平贵一别,便再没听到他的消息。她无暇顾及,谋划该怎样将证物交到谢振手中。
她带着阿圆外出,本是打算往谢府走,意识到似乎有人跟踪她,傅清卿当机立断叫阿圆同她换衣,自己则佯装侍女到街上采购。等到强烈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消失后,她才改道前往谢家。及至谢家府门前,傅清卿警觉地发现附近的诡谲与异常。
周围的商贩眼神不似寻常人家,都带有一股狠劲和血气。傅清卿上一世久经沙场,对此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