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比我们死得光荣。”
至少,媞妮会回到自然中去,不像他们,同雇佣兵们作战,最后连长矛下的人是敌是友都会分不清。
将军给他们鼓劲,作为贵族家的孩子,过场形式大过实质,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被放到最前面。迪奥·布兰多,乔斯达家的样子,这一日却自请去打头阵。长子死亡会怪罪将军,影响仕途,养子有些许不同。看到迪奥出现在阵前,乔纳森很是惊讶,他先前的请求被拒绝了,迪奥却能得偿所愿。他去找将军理论,没有得到答案。
26
生与死,这是人必须走过的路,但又有着明确的界限。涂满了武器的红痕,也吞没了迪奥的双手,他大吼着挥过盾牌,在马上将一个又一个敌人打倒,血冲得身体不听使唤,如一头猛兽。他以为父亲从未被母亲的死去难受过,现在想来,至少在得知她死去的一个瞬间,那个世界上最不堪的人会自我忏悔。这样的悔意会随着时间过去,还是会在日后不断将他侵袭,用再多酒精也无法填满,迪奥不知道答案。
他的双眸发红,是本身的颜色,也是被他人的鲜血映照出的,狼是怎样撕扯猎物,他就怎样对待敌人,媞妮的皮肤滑过他手中的触感,那份温热用眼前的鲜血重现。清醒来过一个瞬间,又很快被酒精冲走,他呼唤拥抱着的女人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她,她们咒骂他,他全然不曾放在心里。
“孩子怎么样了?”他对乔纳森问出了多么愚蠢的问题。
他只得到了沉默。
城外领土的争夺在继续,城内也发生着变动。皇帝的死亡,新皇的上任,贵族的起起落落,拥有悠久历史且永远效忠更明智者的乔斯达家屹立不倒。媞妮的房间早就住进了新的人,而她竟什么都没留下,没人见到她的最后,除了这一片荒郊。
迪奥站在媞妮的墓前,是班鲁多家特意为她找的地方,班鲁多先生说是艾莲娜的安排,媞妮生前在班鲁多家的些许日子,都爱坐在能看到河的山坡上。
“我不讨厌雨天。”她说。
“那和喜欢还是有很大区别。”他说:“你怎么连自己都不明白?”
“我明白的,”她说,“迪奥,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还是不曾懂得什么是爱,迪奥想。在历经战争的折磨后,他站在有着长草的,想着一个死去的人,竟会如此平静。或者说,麻木?战争抹去了他对过去的记忆,他甚至已经没有那样厌烦乔纳森了,对于媞妮,曾有过他的孩子的女人,他的脑袋中留下的,有关她的美好片段还多上一些,远胜过两人最后的日子。不过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前来,在凯旋式上,他就骑着马行在将军的身旁,他会得到新皇的重用,娶一个对他有所帮助的贵族妻子。至于媞妮,迪奥转身时就已要将她忘掉,他进入宫殿参加宴会时,心中已在盘算他将获得的赏赐。
战争持续了一年,迪奥·布兰多虽沐浴在死亡中,却也花了时间将他出生的城市重新认识了一遍。每一家的人占据了怎样的地位,哪一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儿,迪奥全都逐一了解了。乔纳森已经成婚,迪奥最为乔斯达先生家的养子,又在战场上帮助帝国得胜,皇帝此次必然会赐予他一桩婚姻。
迪奥已有先见之明,在军中结交了一位元老院贵族,他也同这位兄长订下,要娶他妹妹的约定。
皇帝规定,进入元老院的人不得在海外拥有财富,但这位贵族早将海外财产安排亲戚持有,他表面上是为了帝国的人民着想,实际上却比其他任何张扬者都拥有更多。只要将他的财产占为己有,人们加以继承,迪奥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也会登上皇帝之位。
帝国的皇帝并不靠血缘传承,而是有能者担任。如今的皇帝也曾是一位贵族,将他推上这位置的,是隐于幕后的元老院议员。迪奥对他了解得也不多。不说从未见过面,就连乔斯达先生也说,那人几乎不在人前现身,就连他也多年没有见过,可对方的家族始终存在着,正如建立这罗马的第一块砖,永远都隐藏在皇帝人选的身后。
这次前任皇帝逝世,新皇登基,来得其实算突然。一年光景,城中大变,无法适应的反对者在这一年内也接连去往海外,死于家中,关入监牢,或是韬光养晦以避风头。总之全都没了动静,在新皇登基之日,没有一人是不将他承认的。
乔斯达先生的认同,是出自这些能城市大抵风调雨顺带来信任,迪奥却想要将他日后可能会遭遇的敌人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