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平息抹净。
她挂心的那个人此刻正端坐在浮椅上,白净的脸庞上划着三两个长口子,艳红的颜色为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平添了几分鲜活。
止血绷凌乱地散在手边,还没有完全凝固的血液顺着指尖到处流着。
林安珩也许是没想到有人会忽然进来,他下意识的防御姿态让安珉直接愣在了原地。
时间仿佛被拉回了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她从前线赶回来的时候,林安珩也是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
那时候的她可以为自己找借口,说是因为任务才没有保护好他,那现在呢?自己明明已经没有军部的任务,但却还是任由他受到了伤害。
她到底算什么监护人。
连姐姐的身份都做不好,她又怎么能有资格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自以为权势能带给林安珩没有烦恼的无忧生活,但实际上,他的前半生的痛苦几乎都是因为自己这些无用的权力。
安珉忽然有些后悔。
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这条路,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她的小一是不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敏感。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门口,不敢再靠近林安珩一步,心底浮动的万千思绪也在这一刻压抑着不敢表露。
浮椅上的少年久等不到来人开口,于是主动问道:“是校长吗?我都说了,我没有什么需要坦白的,那个人就是活该!只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安珉走到他面前微微弯腰,左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向自己的额头靠去。
额头相抵的一瞬间,林安珩不可思议地攥住了安珉抻在床边的右手,他顺着指节准确地摸到了她小指上的那枚太阳纹戒指。
“原来是安珉啊。”
少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现在看来是还没有。”
他没有叫姐姐。
安珉心里有种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无奈的感觉。
失落的是因为没有姐姐这个身份,只能看着他刻意和自己拉远的距离,无奈的是自己顾虑太多,只好在亲人的圈子里自我囚禁。
“怎么打个架还把自己弄伤了?那个同学实力很强吗?”
安珉松开了林安珩的脑袋,又怕他因为疼不想上药,只能反扣住他的手腕,借着旁边摆放的药,仔细处理着他掌心的伤口。
林安珩没想到她第一句话会这么问,自己总不能在姐姐面前说夸纳特强吧?那既然不强,他又是怎么受伤的?
库尔也没教自己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啊?
解释不清,那就只能上演技。
“我……”
林安珩只是张了张嘴,眼眶就开始发红,嘴里的字还没说出来几个,泪珠就已经成功地顺着脸颊滚落到了安珉的手臂上。
“好了,别哭了。”
安珉拿他没办法,任命地抽出纸巾替他擦着眼泪,“哭多了脸上的伤口容易化脓,眼睛会累,到时候要再闹,我可不会给你大半夜的到处找药了。”
林安珩一边享受着安珉的服务,一边眯着眼将剩下的眼泪挤了出去,他毫不在意地晃着自己的脸蛋:“反正我的眼睛也好不了了,累不累的根本无所谓,至于脸上的伤……我自己都看不到脸了,难道还会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
安珉不想跟他争辩这个。
以林安珩嘴硬的性格,要是知道自己脸上会留疤,他估计能把家都拆了。
这么在乎自己外表的人,却因为自己失去了双眼。
不是不在意,只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所以不能把悲伤表现出来。
他一直以来是怎么想的…….她都知道。
安珉伸手捂住林安珩的眼睛,语气中透着几分坚定:“我已经让犀科给你收拾宿舍里的东西了,想退学还是跑校都看你自己。”
“我想在学校。”
林安珩握着安珉的手不肯放,“要是你肯赏脸回家,那我就改成跑校,如果你要是不肯回来,那我还是一个人住校吧,自己照顾自己也挺好的。”
是挺好的,好到差点就被人打得毁容了。
安珉看着林安珩现在的惨样,觉得他这话说得可真违心。
“安上校最近是不是很忙,还有空回家陪我吃饭吗?”林安珩猛得直起上半身,正正地对着安珉的唇角逼问道,“您有时间吗?”
安珉怕林安珩一个用力过猛把自己摔了,只能虚拢住他的后腰,有些担心地看着他脸上伤口边缘的红肿:“如果没有别的特殊安排,一定天天回家。”
“什么特殊安排,是像你和吴研究员一起吃晚饭那样的事情吗?”
林安珩着重咬着吃晚饭三个字,他手上的力度随着语气的变化一并加大,“如果有时间,安上校记得改天也陪我多吃几顿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