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死死地压着她的头顶,她不敢抬头。但是烦躁和倔强使她不服输,她渴望摆脱失控的状况,让工作回到正轨上。
于是,她偏要抬头。
盯着她的裴冽虽然神色极淡,但是一双灰瞳饱含邪肆的笑意,眼尾不易察觉地上挑,俊脸徒增几分妖冶。
他果然不是从前的裴冽。
这时,细胞房的灯光黑了一瞬。
待灯光重现,对方却验证她的猜测,脸颊处出现细细密密的黑色菌丝,衔接下颌与脸庞。
一眨眼,他的下颌往下掉。
施诗吓得忘记呼吸,心跳漏了一拍。
突如其来的黑暗又入侵细胞房,剩下外部的微弱亮光照射进来。四周的仪器反射银光,汇聚在他变异的脸上。
黑色菌丝吊着他的下巴,他的口腔黑乎乎一片。
“停电了吗?”
“只有我们实验室……”
细胞房外出现骚动。
他们还没说完,外面的灯光逐渐熄灭。
这片区域陷入漆黑。
“艹,停电了。”
“赶紧打开紧急电源!”
“离心机和加热器不能断电啊!还有细胞房!”
施诗如梦方醒。
研究不能中止,她对阴魂不散的“神”感到非常愤怒。
然而她动不了。
细胞房内寂静无声,她的手腕和脚踝被勒紧。
“裴冽!”她咬牙切齿。
灯光突然亮起,照射施诗愤怒又惊恐的脸。
施诗的手腕和脚踝并没束缚物,刚才被束缚的感觉仿佛幻觉。
而面前的裴冽端着记录本,面容完好无损。
她狠瞪这副虚伪的皮囊。
“离心机和加热器里面的生物材料没事,幸好幸好。”
“吁……台风天的后遗症,电压老是不稳定。”
一场虚惊过后,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
施诗瞪着分析基因数据的软件,握鼠标的手因为生气而发抖。
对方能轻易破坏他们的研究。
这是示威。
是警告。
警告她这个不听话的信徒!
但凭什么要服从来路不明的怪物!
她坚定的眼神掠过狠色。
如果她不再是它的信徒呢?
要么死,要么从此摆脱它。
她敢不敢赌。
傍晚,施诗从外面回基地,换上纳米防护服进入生物实验室。
裴冽还没来。
她松一口气,摸一下胸口处。
没多久,门禁响起刷卡的声音,拘谨的施诗留在电脑前面。
网上说,摆脱邪神的方法是信奉另一个强大的神明。
她特意买了一条廉价的十字架项链,去老城区的教堂沾上圣水,戴在胸前。
以前经常收到基-督-信徒的传单,她不信有神的存在,接过便扔进垃圾桶。
现在,她希望祂存在。
进入生物实验室的裴冽,一身凛冽的白,如同清贵不染尘的雪。清隽的面容带着冷意,澄明的灰瞳不再像无机质的玻璃珠,而是流转傲慢的目光。
倒不是对施诗傲慢,而是对躺在冰冷溶液里的卑微、连生物都算不上的功能单位细胞傲慢。
只有见识狭隘的种族才会研究它们。
可是当他的视线转到施诗的后背,傲慢的眼神瞬间变成愤怒的。
森然寒意霎时钻上施诗的后背,她僵硬地坐直,寒毛全部竖起。
对方滔天磅礴的情绪像缠绕脖子的巨蟒,勒得她近乎窒息。
一道蛮力强行调转她的椅子,要求她面朝居高临下的裴冽。
阴沉的他,长袖子的两侧钻出无数的黑色菌丝,固定她的椅子。
她咬紧牙不敢动,黑漆漆的菌丝就候在两旁。
裴冽垂眸俯视弱小的碳基生物,苍白的灯光仿佛为他的俊脸结下透明的霜雪。
“你要做什么?”施诗咬紧颤抖的牙齿。
冷傲的他一声不吭,左臂的外侧再钻出一些菌丝伸向她的胸口。
“不……”
多余的菌丝分开她想遮挡胸口的双手,勒紧她的手腕。
施诗的心脏不受控地狂跳。
这时伸过来的菌丝,依附她胸前的纳米防护服。
她多么希望纳米防护服能阻止那些东西入侵。
事与愿违,她亲眼看见它们毫不费力地撕开坚韧的纳米防护服,露出打底T恤的圆领和雪白的锁骨。
还有廉价但沾上圣水的十字架。
她的心坠落谷底。
一缕细细的菌丝触碰她温暖白皙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