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角落里的沐出乎意料地发了声:“琬姐姐怕是记性不大好,在学宫里擅自对人施咒可是要受处分的。”沐并未抬眼看她们二人,自顾自地擦拭着讲台。
“你个懒佛,休阻我做事!”道琬不耐烦地扬手,一张小圆凳随着她的视线,向缓缓起身的沐砸去。
“小心……”凛惊叫一声。
沐眼角余光已看到了飞来的凳子,他丝毫不慌张,只懒懒地挑了下眉,那凳子便转了向,向道琬砸了过去,瞬间正中琬的额头。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琬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便应声倒地,脑门上被砸出了一个大口子,血瞬间涌了出来。
凛意识到,沐并非法力弱,他或许只是不愿表现。
道琬被沐出其不意的回击惊住,愣在原地半晌,才扶着几案腿,晃悠着站起了身。机敏如她,自然也意识到了沐远强于自己,忍着怒气,嘲讽道:“你个木头何时能学会怜香惜玉?下手那么狠。”
沐漫不经心道:“你赶紧回去处理下伤处。若是留了疤,损了这姣好的容颜,那我就成毁了隐岛第一美人的罪人了。”
道琬一手拿着绢子按住伤处,一手提着自己的包,愤愤道:“好你个懒佛,今儿竟也掺和事儿来了。我回去禀明了爹爹,这事儿和你没完!”临走还不忘瞪了凛一眼,凶相毕露。
凛屈膝向沐行礼道谢。
“你不用谢我。道琬骄纵跋扈,一向行事不计后果,若真把你弄出事,就不知该如何收场了。”沐面无表情道。
“我未料到你会出手相助,这似乎与你事不关己的一贯作风不符。”凛困惑道。
“情义并非随着身份与生俱来,而是在你来我往的交集之中慢慢积累的。今日便是我还你一份情。”沐说完便拂袖离开,未给凛询问的机会。
凛心中的困惑更甚。她几日前曾和七海说过几乎同样的话,沐为何知晓?平日里她与沐并无交集,他何时欠过自己的情?沐和七海之间恐怕并不像七海所说的那样已全然没了干系。
凛很中意七海,对她生了疑,不免心思烦乱,见习时亦不能集中精神,犯了几处小错,被领头的官员毫不留情地打了几下手板子。
凛不愿与亲近之人有未说开的疑虑,当晚便直白地询问道:“你替了七海的身份后,和沐有过交集吗?”
七海闻言瞬间慌了神色,忙跪下交代道:“有一回在草堂外与沐打了照面,简单说了几句话。”
凛皱眉道:“他可知你现在的身份?”
“我替代姐姐身份之事未跟外人提过,只是……”七海稍作犹豫,又道,“沐虽未明说,可看他的神色,我疑心他是猜出来了。”
“你先别跪着了。”凛柔声道,拉着七海在自己身旁坐下,“我看你扮演七海已是十二分的像了,沐仍能一眼分辨出来。你也能立即看出他的心思,可见你们对彼此相当熟悉。”
七海垂着头,慢慢向凛诉说了自己在西殿当差的十年时光。自己偷偷看书被沐抓了个正着,沐便在书房里办了一个小学堂,让七海与院内其他几位想识字念书的奴仆一同学习;二人在廊下彻夜长谈,一同在园中种树栽花,一段段往事,七海皆娓娓道来。
凛认真听着,仔细观察着七海的表情。凛发现她眼中有对过往时日的怀念,却似乎没有少女怀春般的情愫。她的言语间,比起爱慕,更多的是真心的敬重和感恩。
从未真正涉足情场的凛无法明了七海对于沐究竟抱有何种情感,她试探着问道:“我寻个法子送你回西殿可好?”
七海望着凛的眼睛,真挚道:“我如今的身份是七海,七海和沐理应互不认识。沐是聪明人,想来他已猜出了来龙去脉,他未再与我搭过话,亦不曾表现出认得我的样子,更不会与旁人提及此事,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