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亓平领着十多位京卫士出现在凛面前。亓平是泉姨的丈夫亓武的胞弟,虽是自家亲戚,凛与他仅有点头之交。
亓平见到凛颇为惊讶,问道:“这么晚了,凛神姬为何独自一人留在山里?”
“瑚叔吩咐了我入山采药。”凛镇定答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了。”
亓平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凛,问道:“神姬可见着一匹银灰色的狼?”
凛提起手中的驱兽灯,道,“野兽不会靠近这灯。”她寻思光这么说,亓平或许不会信,又伸手向药圃右侧的棕叶林一指,“我专心采药,没太留意周遭的动静,方才听那个方向似有些响动。”
亓平使了个眼色,身后的十来名卫士便朝着凛指的方向追去,他本人却留在了原地。
凛方才见到狼并不惧怕,可此刻与亓平独处却有些恐慌。听闻他会以各种狠辣的法子审讯犯人,不知他是否看穿了自己的谎言。
凛正努力掩饰畏惧,却不想亓平柔声道:“夜深了,您独自一人怕是不安全,我送您回草堂吧。”
凛忙摆手道:“不敢劳烦您,您还是出任务要紧。”
亓平将她的拒绝视作客气,并未当真。他抽出腰间一块细木条,摔在地上。木条触地瞬间化成一座轻巧的木轿。
“这荒郊野岭的,倘若凛神姬出了什么状况,泉姐得怪罪我了。”亓平说着向凛伸出手。
倘若自己下山回作坊再乘轿,还得耽搁不少时间,如此一想,凛便扯出笑容应了,搭着他的手上了轿。
亓氏并不擅移行的法术,这小轿便是供他平日遇急事来不及备轿而准备的,一人坐尚且宽裕,二人共乘则有些狭小逼仄。
凛将装有药草的篮子抱在怀中,尽量缩着身子,不碰着身旁的亓平。
亓平替凛提着驱兽灯,心中也有些不自在。这小轿到手半年来,未与人分享过,没想到会如此狭小。他与凛并不相熟,这样挤在一小方空间内,着实有些尴尬。
二人沉默了许久,亓平清了清喉咙,问道:“瑚叔怎么放心你一人深夜进山采药?”
凛敷衍地答道:“有驱兽灯在手上,并没有太大危险。”
“神姬为何入草堂?”亓平无法理解,堂堂神姬为何放弃学宫的学业而去草堂做一名巫医学徒。草堂学徒学业辛苦不说,平日里时常触药触毒,身体里头还要种上毒草,即便是普通的巫族人家也鲜少会将自家姑娘送入草堂。
因立场不同,凛对亓平多有忌惮,知道多说多错,并不愿细聊,只简单回道:“制药治病,算是有益处的活计。”
沉默了半晌,亓平又问道:“你手里拿的是何种药草,非得在深更半夜采摘?”
亓平只随口一问,却让凛以为他疑心未消。她自然不能答这是种毒草,便含混道:“倒也不是非这时采不可,只是草堂内不种这些,正好今日来药园作坊做事,便顺带摘一些回去。”
担心亓平继续追问,凛干脆岔开话题,主动问道:“京卫士平日不是负责抓人么,为何今日要捉一匹狼呢?”
“我办差不问缘由,上头如何交代,我便如何实施。”
“是道祐吩咐的?”凛试探道。
“如今是道琛暂代管理京卫士。”亓平似是不经意间暴露了要求捉狼之人,语毕忙道,“这本该是秘密行动,神姬只当今夜没瞧见我。”
“好,我不会同旁人提。”凛伸手摸了摸腰带上挂着的木盒,不知里头的狼是否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亦有些担心它能否支撑得住。
亓平手中的驱兽灯随着小轿的颠簸忽明忽暗。凛埋着头,眼睛一会儿睁一会儿闭,装出有困意的模样,以防亓平再问什么话。
终于到了草堂门前,轿子猛地一个急停。
凛装作骤然惊醒,向亓平道谢后,抱着药篮子匆匆下轿,跑着进了草堂。
凛一路小跑赶回自己院子。刚放下药箱,便听身后一声质问:“为何没同药师一起回来?”
方才凛进门匆忙,一心挂念着受伤的狼,竟未留意到屋中的瑚叔。凛无视了他的问题,急道:“瑚叔,我正要去找您……”
“跪下。”
瑚叔甚少用命令的口吻说话,凛一惊,颤悠悠跪下了身,委屈道:“我只是想去若山上采药。”
“才消停了没几日,又开始胡作非为,不守规矩了?”瑚叔严厉道,“你若是再晚两个时辰回来,你身上的惟医草就会毒发……”
“瑚叔,我知错了,你之后要怎么罚我都行。现在有桩急事劳烦瑚叔帮忙。”凛一面说,一面打开了木盒,捞出里头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的狼。
瑚叔一眼辨出那并非真正的狼。他探了下它颈下的脉动,又皱着眉挑开凛做的包扎,似是不大满意她的处理。
瑚叔用木盒里的药重新处理伤处,并解释道:“这是中了狼毒之人,每到月圆夜便会不受控地变成狼形。不自主的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