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道:“你赶紧坐下吧,你个头高,我仰着头跟你说话,脖子疼得很。”
狼兄笑着坐下。
凛认真道:“我现在对你是好奇多过畏惧。即便你真袭击了我,我也能自己制药来抵御变形。”
提及制药,凛忽然忆起了她尝试多日的成果,便道:“稍等,我也有东西给你。”说完转身回屋,取出了装药的小木盒。
“这是我按照瑚叔给的药方制成的缓毒药,在月升前及时服下,便不会经历变形。我手艺不精,不知药效如何,暂且只做了一丸。你要是不怕吃出什么问题,不妨尝试下。”
狼兄接过木盒,还未来得及道谢,凛又道:“若有效果,给我送个消息。之后我继续做些,下个月你再来取。”
狼兄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捏着小木盒的手紧了紧,轻声应了。
“我能问问,你是何时中的毒?又是谁下的毒?”
“我十五岁时有人将我与狼毒之人共同囚在牢笼中。我并无确凿证据,所以不敢胡乱断定做出此事之人是谁。”
凛怜惜地望着狼兄道:“每回变形都很痛苦吧?”
“别用这样怜悯的眼神看我。”狼兄淡然道,“刚开始每次都疼得昏死过去,之后就慢慢可以忍受了。”
“为何不吃药呢?”
狼兄略作犹豫后答道:“我不知有缓毒的药。”
凛直觉他并未吐露全部实情,见他衣着朴素简单,不似她先前见过的巫族公子那般锦衣玉袍,或许他手头金钱有限,买不起贵重的药材。可他却能将珍贵的银石随意送人,又有龙作为坐骑,想来也不是穷苦之人。
草堂数月枯燥的求学生活因狼兄的出现略起波澜,凛颇为珍视,眼下不愿过多纠结他的背景,只玩笑道:“我今后一直给你制药就是了。只是我水平有限,你要是吃出什么问题可别赖我。”
狼兄笑答:“要是真吃坏了身子,我便一直赖着你。”
见气氛轻松,凛大胆问道:“看在我给你制药的份上,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狼兄点头道:“当然。”
“你方便进屋来让我查看下你的身体吗?”凛自知此请求颇为失礼,解释道,“巫医书中对于狼咒的介绍极为粗略,所以我想亲自看看你的身体,是否与常人不同。上回你走得匆忙,我未来得及细看。”
狼兄并未因这个略唐突的请求显出讶异之色,反而调侃道:“方才你防着我,不让我进屋,现在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
“我实在是好奇得紧。”
“那你把我当作研究的对象,好生查看。”狼兄依着凛的指引进屋,走到床前,伸手解下披风。
凛入草堂已有些时日,涨了不少见识,因此并未露出丝毫羞涩难堪的神情。出于尊重,她仍垂下了眼,接过他褪下的衣裳,在一旁叠放好。
凛示意他躺下身,自己则侧坐在床沿,俯下身,从他的头部开始,一路按压探查。
凛留意到狼兄胸口处有道伤疤,她拿手指轻轻抚过,问道:“为何不用平创药?”
狼兄喉结微动,哑声道:“留道伤痕也无妨。”
凛细看后发现此处有新伤、旧伤反复重叠的痕迹,显然狼兄在同一处位置挨了许多回刀。凛极为困惑,但见狼兄扭头避开了视线,似是不愿说明,便没有继续追问。
凛探看得专心,渐觉手下之人愈发紧绷。凛以为他过于紧张,便柔声安慰道:“你放轻松。”
狼兄闷哼一声,推开凛,坐起身,迅速穿好衣裳,冷声问道:“有看出什么来吗?”
凛并未探看完全,见狼兄忽然抗拒,略显失望地答道:“与寻常人无异。”
“除了月圆夜,平日里确无异常感觉。”狼兄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屋外一声低低的龙吟打断。
狼兄像是得到了某种警示,匆匆起身,向凛拘礼道:“劳烦你帮我制药,我下个月同一时间来取。”
凛爽快答应。
狼兄俯下身,行了他界临别时的贴面礼,这让凛颇感意外。
在狼兄靠近的一刻,凛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香,形容不出具体像什么气味,只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面颊短暂相触后,凛像触了电似的向后退开。
狼兄快步出屋,翻身骑上已在廊下恭候的龙。身上的披风将他严丝合缝地包饶住,避免夜风的侵袭。
只见那龙一蹬腿,轻巧地腾空而起。
不多时,他们的身影划过空中几近浑圆的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