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候着瑚叔给出诊断,面上不敢表现出一丝半毫紧张之色。
片刻后,瑚叔缓缓道:“无大碍,许是这段时日天气骤然转凉,身体未能及时调节,好生将养几日应能回转。”
凛略略松口气,看来忘忧丸一事瑚叔确实知情。凛续而按瑚叔的吩咐,抓了一方养身的草药,交给门外静候的道祐的贴身侍从青垣。
道祐未多作停留。待到门前众人离开后,凛在瑚叔耳边轻声问道:“道祐真无大碍吗?”
瑚叔浅浅一笑,道:“那就要看之后的几剂药能否下成功。”瑚叔的口吻平淡轻松,似在在品评今日的天气。
凛不由感到了森森寒意,心中对眼前这位恩师的畏惧又多了几分。
凛虽厌恶道祐,亦明白道祐的离世会对隐岛局势带来不小的动荡,于父亲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可一个活生生的人因她制的药逐渐走向生命的尽头,仍令她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以往凛制的毒多是分享给了草堂内同她一样选择了养毒的几位学徒,作为日常毒方之外的调剂,并未危及他人性命。
她不由困惑对道祐起了杀意、胁迫道闲取药之人的身份,亦不解那人是如何骗过向来审慎的道祐,成功下手。
道祐三子中,幼女道珏的资历远不足以继承大公之位,而道闲远居荒蛮之地,又是私生子的身份,最可能接过权力的应是长子道琛。道闲与其关系极为不睦,他的行为若是暴露,他那昏庸暴戾的兄长定不会轻饶。
来年夏日,凛将失去草堂学徒身份的庇佑,不知将来何去何从。向来烦恼不萦心的她也不由地担忧起了未来。良心上的谴责加上种种担忧,使得她坐卧难安,神思倦怠,却又不敢怠慢课业和药铺的事务,仍是日日忙碌。如此这般,凛日渐消瘦憔悴。
道祐来访几日后,许久未有消息的道闲托夕夏转交给凛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五个字:“勿忧,勿自扰。”
凛暗叹,道闲确实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心中隐隐希望他能尽快现身,解释清楚他的所作所为。
当冬日的寒风猛烈来袭之时,心力交瘁的凛终于支撑不住,病倒在床。
恍惚间,忽觉有人正轻抚她的额头,睁眼一瞧,只见狼兄侧坐床边,神色柔和地看着她。
道闲轻声宽慰道:“你所制的药丸并非起谋害人性命之用,你无需自责。”
凛无力应答,迷迷糊糊又睡去。
次日清晨,凛起床后感觉身子爽利了不少。正洗漱时,忽听远处宫钟大鸣。凛一面默数着钟声,一面疾步出屋,遥遥望见大公府方向缓缓升起一股黄烟,便知道祐已殁。
不多时,七海跑入院中,神情有些慌张,急道:“大公府外亓平带领的京卫士和府内的禁军打起来了。”
凛未觉惊讶,只问:“为何?”
“道祐走得突然,未明确继位之人,大公府上下虽默认道琛为新任大公,可伯德和亓氏却想推立道珏。”
这一年余下的日子,草堂外风波不断。
原氏和白岩氏不出意外地均站在了道琛一边,协同同在南疆的柳氏立保道琛;而北疆新贵各族则与伯德联合,坚定地支持推立道珏。
道琛生性多疑,极易听信身边人的谗言;而道珏则是同她母亲一样,完全听从外祖父路易的安排,二人皆是各自背后势力的傀儡。
多年未经战事的隐岛最终没能避免一场战火,南北两派的军队在各自封地整装集结后,向着京都方向压来,在京都城外短兵相接。
隐岛之中这般混乱的局面本该是凛乐意见到的,可看到身边亲近的学徒们因担心城外家人的安危寝食难安,凛不免感同身受,暗叹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会受到这场动乱的影响。
瞳依旧杳无音信,祖母慈寄来的订单中所需的药材量一日多过一日。凛强迫自己不去忧虑多思,只将没有消息当成是最好的消息。
凛心中疑虑渐生,或许父亲所主张的暴力占据确非改变隐岛的最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