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房洗漱。”
这一晚凛洗漱的动作比往日迟缓许多,她的头脑逐渐清醒,只觉方才与道闲的温言软语,浓情蜜意像是一场肆意的梦。待她打理完毕,理智也全然恢复,打发七海去告知道闲,她已睡下,叫他别再等候。
她罩上夜白石,来到木窗前,怔怔望着道闲屋内始终未暗的光,伫立了半晌,直到看见一个倩丽的身影轻飘飘穿过庭院,踏入道闲的屋门。
凛只觉心头一记尖锐的疼痛,像是被针刺了一般。她哑然失笑,道闲何时缺过陪床之人?他的柔情,显然不仅属于她一人。他不过给了个甜枣,她就陶醉得像进了蜜罐,傻傻地独自纠结惆怅,任由心绪翻腾。而他却按捺不住,着急请了他人作伴。
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着了他的道呢?凛猛地合上窗,暗下决心,不再由着自己的心乱来,不再试图劝服道闲,一旦找寻到法杖的下落便立刻离开余末城。
***
余末城迎来了一年中气候最舒适的夏日。日间温暖,夜间凉爽,不似京都的夏日那般炎热,且白昼时间极长,到夜间八、九点,天仍旧大亮,城内街铺的热闹常常会延续到深夜。
凛比先前更专心于药铺的事务,以夜路不安全为借口,搬至药铺的内院居住,又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道闲那头事务的邀约。
每回道闲来探访时,凛只在外院接待,总有仆从伴在左右,不留二人独处的机会。
凛态度的骤然转变令道闲大感困惑,可奈何军营中状况不断,迫使他又进余山停留了几日。
府中人大多都站在道裕一边,对凛抱着戒心,因此口风都很紧,唯有衍儿口中似乎还能旁敲侧击地探得些消息。可只要凛与衍儿在府内碰面,道裕总会不失时机地出现,装作忙活着手上的针线活,实则竖着耳朵聆听二人的对话。
凛只得在衍儿的休学日,潜入密道,与她在西漠城的栖兽园碰面。不过也仅有头两回得以和衍儿单独相处,后来被园子主人牧佩撞见。
牧佩似是担心凛会做出伤害衍儿的行为,之后每回都陪在衍儿身旁。
牧佩与衍儿的关系极为热络,但对待凛依旧有所保留。凛看出她似乎对道闲的事格外上心,猜想她或许也着了道闲的道,不由心生同情,对待她的态度很是温和。
夏初一日,凛只等来了牧佩,却未见到衍儿的身影。
牧佩语气生硬道:“衍儿今日考试,来不了,你回吧。”
凛并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打理着衍儿的药草圃,客气道:“谢谢你特意跑一趟来告知我。”接着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衍儿在何处念书,为何会在此时有考试?”
牧佩不答反问:“你真的关心衍儿吗?”
“当然,你为何这么问?”凛停下手中活计,抬头问道。
不知为何,凛的回答让牧佩一下火冒三丈,俯下身一掌打飞凛手中铁铲,咬牙切齿道:“真受不了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牧佩粗暴的言行让凛有些恼,她强忍着未表现出不悦,缓缓起身,平静问道:“你对我指责的依据为何?我应该如何对待衍儿才不算虚伪?”
凛冷静的提问在牧佩眼中更像是一种挑衅,她怒声道:“道闲和衍儿随你归入了神族,神族的继承制度你总该了解吧?”
“我对隐岛繁复的礼仪规章兴趣不大,并未过多了解,还请你解释明白。”
“衍儿在你的亲生孩子降生前,她作为私生女,根本得不到身份认可。日后她入仕,婚姻皆会因此受影响。”见凛愕然,牧佩的怒气略消减了些,可语气仍不甚友好,“你似乎对道闲无意,倘若你真关心衍儿,那就请你尽快离开他们。”
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同凛提及此事,凛心中对衍儿顿生歉意。本想坦诚自己会离开,可不知为何,出口的却是:“谢谢告知。可这是我们一家人内部的事情,还请你勿妄作评判。”
“一家人?你真将道闲当作丈夫么?”牧佩冷笑道,“路易质疑你们婚姻的真实性,提出了观礼的要求,结果道闲立即回绝,给出的理由实在是荒诞。”牧佩恨恨地望着凛,怒道,“他竟然说自己不行!你究竟何德何能,让他宁可自毁声誉,也要保护你。”
凛闻言怔住。不久前,她曾亲自触及,自然清楚道闲没有那样的病症,可这确实是一个可以一劳永逸打发旁人窥探和疑虑的正当理由。为了避免让她难堪,道闲竟给自己安上这样一个笑柄。
牧佩见她语塞,继而用威胁的口吻道:“麻烦你尽快离开,别继续刁难他。”
凛心中诸多情绪翻腾,面对牧佩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压抑住满腔的情绪,似是宣示主权般坚定道:“我不会离开道闲。”
凛不愿再继续和牧佩交谈,俯身拾起衍儿的铲子准备离开。许是阳光灼热,那手柄烫得凛脱了手。这是衍儿心爱的铁铲,凛必须带回。她解下自己的罩裙,将铁铲包好,抱在怀里。起身正欲走开时却被牧佩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