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小姐,闺塾的女先生昨日已回,大太太让您准备准备,过两日该进学了。”
林宝珠正拿着二太太给的梳子蓖头发,闻听此言,顿时起了精神。
“施先生回来了?”
“是啊,上回施小姐因家里有事,便和大夫人告了假,处理家事去了。现在事情处理完,说是要继续回家里来教书。”
那事宝珠原也知道。
施先生原名施之瑶,是京里礼部侍郎嫡出小女儿,花信年华,却仍待字闺中。虽说她已过了最佳的婚嫁年龄,但因她才华横溢,出口成章,且十分擅长舞剑,因此,在京中仍有不少追求者。
大太太曾和宝珠谈过:“施先生高门大户,从小就按照名门贵妇的要求培养,但没想到,这施小姐爱书如命,不愿和其他家族们联姻,也不愿待在后宅处理家宅事务。这才主动接了林家这个邀请,成了咱们闺塾的坐席先生。”
至于这家事,大太太也略微提了一嘴,说是有合意的人出现,不能耽误了。
当时宝珠还问什么是合意。
大太太训斥道:“你小孩子家懂什么,施先生无论是教书写字,琴棋书画,言语交际,那是样样精通,你该多和人学学,其他的,不许多问。”
她哪里想多事,只是好奇是谁罢了。
“慧香,你说施先生的事解决了吗?”
慧香摇头,不明所以。
她手上动作不停,一会儿细致地擦拭着多宝阁上花瓶,熏炉铜壶,一会儿又将书本拍了拍灰尘,放入书柜。
手腕上翡翠绿手镯“叮叮呤呤”不断发出轻响。
林宝珠突然长叹口气,心想这施先生回来好是好,就是上学堂要早起,每日回家还要练字,写文章,画画练琴,一刻不停,好生疲惫。
“小姐,你别叹气啊!刚看你不挺高兴嘛。”这时慧香拿起茶壶,给她续了杯水。
她嗓音悦耳,说起话来轻声细语,让人舒服。
“左右您写不完那些文章,就不写了。大太太说这些东西反正也只是让你们学着开心,用不着和男人考学一样苦读。”
“那又不一样。”她念叨了一句。
这时,外头养着的两只小黄雀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好像这天底下没有烦心事一般。
“小姐,你听啊,这小黄雀多开心。你都还没上学呢,就愁眉苦脸的,后面即使勉强去了,心情一日差过一日的,叫施先生也不好过。”
林宝珠坐那不愿答话。
慧香又将外头两只黄雀提了进来,喜笑颜开道:“这两只还是您给起的名字,海上月明,我说就叫小白和小黄,反正那毛色也是差不离的。”
“胡说!”林宝珠不爱这糊里糊涂的名字,争吵道:“天底下那么多小白和小黄,就路边的小猫小狗也叫小白小黄,怎么都是一样的呢!”
慧香吐吐舌头没敢回话,赶紧溜到门外,讨打道:“上学您可别迟到了,一会儿又该我挨骂了。”
时间飞快,转眼已是两日后。
私塾设在前院的泗水堂。
里间几位姐妹早就到了。
大姐林宝芸因要准备婚事,座位就一直空着,落了好几层灰,丫鬟们也没想过要动手收拾。三姐坐在侧边,自打进来,嘴里就没闲着,她滔滔不竭地和后排的五姐说着话,神采奕奕。七妹又实在太小,还没到上学的年纪。
她找好位置坐下,将书囊里的笔墨纸砚拿出来,又往砚台中添水磨墨,就听到宝蓝爽朗的声音:“六妹妹来也不打招呼。”
“施先生要到了。”
林宝蓝撇嘴,看着自己涂满丹蔻的手指道:“真没意思,姨娘说施先生在京中明明有个好亲事,却犟得很不肯嫁过去,舍本逐末,跑来咱们景州府讨生活,自找罪受。”
林宝珠继续磨墨,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她又接着说:“姚府还有曹府几位姐妹与我说了,施先生那位姻亲对象,好像是个侯府公子,就是别人上赶着,也不一定够得着。如今呢,她倒是清高,显得我们庸俗了。”
林宝珠觉着这话没头没尾,别人的私事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
“三姐姐还是少去参加无聊的聚会,好好的姑娘家,净想着别人的郎君,叫人笑话。”
“你!”林宝蓝瞪她,扯了一把林宝婵,害的人“哎哟”叫唤一声差点摔倒。
“六妹妹,你还小,郎君不郎君的,不能再说。”
她揉着自己的胳膊,小声抱怨:“三姐你这手也太狠了。”
林宝蓝气得直翻白眼,恨铁不成钢道:“呆子,都是呆子!”
宝珠冷笑两声不愿理她。
此刻,窗外白日高悬,微风袅袅。不远处,慧香和几个丫鬟们聚在一起,或是嬉笑打闹,或是赏花拂柳,互编花环。她眼熟的有三姐的大丫鬟雪雁,五姐的丫鬟海棠,还有其他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