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四,白露。
晨起,紫薇树上的叶子沾着露水,还带着昨夜凉风的气息。她瞧了眼窗外景象,秋叶瑟缩,只等北下的寒风一吹,便旋转着坠落入泥里。
门口的慧香正专心致志的修剪着花枝,直起身来便叹上两口气,弯下腰去又开始往那细枝末节处小心打理。
正在屋里收拾物件的迎香听了,频频蹙眉,对着六小姐宝珠道:“这丫头总是如此,心里有点事,就藏不住似的,总是长吁短叹怎么行,且要是去了盛府,那边老爷太太们又该如何看?”
她一边说着,心中又来了气,脸色肃然,脚步便要调转方向。
林宝珠掐了朵花儿,也没答话,心里只想着,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沾染了彼此的秉性,若真有那藏不住事的人,大概也不止这一个。
可迎香依旧是板着脸,脚步匆忙,豆绿色的裙摆沾惹了尘土,也毫无察觉。
宝珠手里掐的是朵粉白宝石月季,鲜艳欲滴,只是瞧着淋了整夜的秋雨,显的有些颓靡。她望着屋内的陈设摆件,心里顿时说不出的烦躁。
她扯着那一片又一片的花瓣,碾碎开嫩黄色的花萼,看着指尖处被花刺割开的伤口,想起被送走的宝蝉,想起大夫人的生日,只听门外急促的脚步,好似一道道辗转起伏的奏乐……
你如今也大了,就不能都当看不见听不见……
“送你的船过两日就出发了。”
她母亲非常淡然地说了这句话。
她总是有很多事情要去顾全,比如林宝芸那濒临绝境的婚事,林元德迷惘未知的学业,林宝蝉嘴里令人心惊胆颤的胡言乱语,还有其他…许多的人……
林宝珠走进屋子里,将收拾好的包袱再次点了一遍,轻声问道:“元德哥哥几时走?”
“说是明日大夫人生辰过后,就启程了。”
“元澈哥哥可是送了帖子回来?”
迎香没有立即回她,只是想了好一会儿才答到:“姨娘已经替他备好了贺礼,帖子倒也不知如何了。”
“那倒也是。”
林元澈自小就有做学问的天赋,就是景州城内那些老学究们,也极爱教导他,总是时不时拿出些经典古籍考校一番,或说些刁钻古怪的考题,让他一一解题。
他很少有答不上来的时候。
古人说的天资聪颖,慧根深厚,大概就是指得四哥这样的人罢。
但宝珠已经很久未见过他了。
若细究起来,还是三年前的事儿了。那时,林宝珠才刚穿越过来,脑子里迷迷糊糊,整日里不是昏睡,就是望着窗外的芭蕉叶出神,偶尔也会怀疑自己做了一场关于前世今生的梦,梦里面有亭台楼阁,有衣着华丽的妇人,有望不清的远山湖畔。
直到有一天,大半夜里,她门口的那颗枣树“咚咚咚”发出声响。
接着就是咔嚓咔嚓的脆裂响动。
林宝珠当时觉得自己应该爬起来瞧瞧,但她没动,就躺在床上,继续听着那咔嚓咔嚓的声音,平静至极,最后竟奇妙地陷入了安睡。
翌日一大早,门边果然留了一堆枣核。
那个时候,她并未觉得有人干了这事。
闲来无事,她就溜达到门口,盯着那堆枣核研究,心里念叨起南柯梦,说是古槐树一株,里面有槐安国,他生有一女,名为瑶芳公主,正欲招揽佳婿,这枣核莫非就是给她留下的暗号?
胡思乱想之际,就见一孩童背着手走了过来。他穿着石青色的衣裳,用木簪随意扎了个发包,面无表情。
“你盯着这枣核做什么?”
林宝珠正疑惑这孩子是谁,他就开始自报家门。
“我是你哥哥,林元澈,你这是什么表情,不认识我了。”
“这枣核……”林宝珠问,“是谁吃的啊?”
“原来太爷爷在仁德堂里种了许多树,说这比那花花草草的东西实用。后来,大夫人觉着实在不雅观,就都让人挪了出去,就你这还剩下一株。”
他说这话时仿佛在背书似的,平铺直叙,一点语气变化也无。
不过,她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这还不如槐安国招人入赘呢!
“哦。”
宝珠琢磨了半会,欲言又止,低声抱怨说:“但是,你也不能把枣核扔我门口啊。”
“那我也不能带走啊。”
这下,她也无法辩驳了。
“你应该选个好点的时候,大晚上怪吓人的。”
“白天也太忙了,左右就是事情太多,一时顾不上,想起来就过来一趟。”
宝珠忍不住抬头看他,嘀咕了两句,这才站起身来说:“算了,也无所谓了,我迟早也要搬出这院子,这颗树到时候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未来的事,暂时我也不管。”
林宝珠回头盯他,心想这林元澈怎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