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高昂地领命出去了。一时又是惋惜，又是心痛。惋惜错过了今年的耕种，心痛又添了一笔意外的开支。
不能再坐着了，谁知道还有没有花销等着自己批复，大人我躲出去还不行吗！
王杓决定再去东市看看。
昨日和阿乐讨论的图纸也带出来了，如果改造金额能控制在百两以下，那这份提议就能生效，也算为县衙添了一份长期进账。
“大吉。”王杓招呼了一声，吩咐道：“你去前面点几个衙役，我要去东市一趟。”
东市在县城东南方，城隍庙前，一开始因着进香的人流而聚集起一些小摊，后来渐渐壮大，变成了如今赶集、买卖的首选之地。
王杓带着手下来时，已是巳时正，市面上的人不算很多，但大大小小的摊位仍挤在这庙前空地上。
“程班头，这儿每日最热闹是什么时辰？”王杓侧首问向身后。
现在四班衙役分成两拨，一拨在黄水村维护秩序，另一拨则在衙署听候差遣，每五日轮换一次。
今日在前衙的正是程班头。他腰间挂了把朴刀，警惕着大人周旁的百姓，闻声回道：“回大人，这东市自寅时开城门后至辰时正，是人最多的时候，百姓多在此时购置食物。到下晌饭后，就没什么人了。”
程班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靠谱，这回答令王杓很满意。他踱着步子，随意看着两边的摊子，倒是挺悠闲随心。
只是他这一身玉冠锦袍，又有衙役护行，在这嘈杂纷乱的市场里如鹤立鸡群，怎不引人瞩目。
这街市又是流言最繁盛的地方，稍注意一下王杓那绝尘的俊颜，就猜出了这位的身份。都说这新老爷英年俊迈，尤其长了副神仙的样貌，今日一瞧，果然如此！
也不知是哪个最先拜伏，瞬间稀里哗啦跪了一地的百姓。
王杓朝周围百姓道了声无需见礼，又使眼色给身后的人。
大吉和程班头站出来，朗声唤路旁的百姓起来，自管自买卖就是了。
大家虽是起了身，但再也没有开始的自在，谁都分出了一半的心神注意着那位大人的动向。要是有幸能得大人经过自家摊位前，定是要换个笑模样，好好瞧瞧那仙人风采的。
待见过新大人，众人心间的想法竟是如此的相似。他们都暗想着，许是温县的福气到了，上面都派了个神仙下来呢！
大吉是见惯了此场景的，自家主子出门，哪次不吸人目光，他也习惯了跟在主子身后成为瞩目的焦点。
只程班头和他的小弟，一时间竟有些不知该何表现。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骄傲得意，就看那些不分老少的女娘们，那目光真是把几人都给戳成了筛子。
东市也不长，这时辰一些城郊的农民也早就做完买卖挑担走人了，王杓缓步走了半柱香时间就走到了头。既然来了，就领着几人进城隍庙里敬柱香。
见过匆匆赶来的庙祝，王杓亲执了三支香，对殿内的神仙恭敬地三拜。
“愿城隍爷保佑我儿顺利降生。”
“愿城隍爷保佑我妻身体康健。”
“愿城隍爷保佑本县来年风调雨顺。”
檀木香混合着烛火味儿，两丈高的城隍神慈悲垂目。众人望着这位年轻的大人，动作飘逸地插下三支香，又恭谨地执了一礼才退出大殿。
这时辰庙中也无多少百姓，王杓让程班头上前，询问道：“程班头，这东市平时可有衙差管辖？”
“回大人，这边市场常由巡逻的班差管理。多是一些位置之争，也防着一些地痞无赖的骚扰。”程班头摸不清大人的意图，只选了些能说的说了。
王杓转头望着他道：“可是有向此间摊主收取钱财？”
程班头听着这话，心间一激灵。又被大人盯着，瞬间更是紧张，大人这问题属实辛辣。
要说没有，这完全是屁话。底下的衙役们月俸低微，都是靠着这些零碎的收入贴补家用。自己要是在大人面前道破实情，怕是也不用在这县衙混了，多少人得指着自己的脊梁骨咒骂。
铁铮铮的汉子一时间热意上头，低首避开了大人的目光，静默不语，不知如何答复。
王杓却从这无言中得到了答案，也是一叹。胸前这份规划图变得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