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还是说道:“我叫牧辞。”
牧辞,这个长久以来被掩埋在心底的名字,被强硬的挖了出来。
长相可能相似,但是连名字也一样,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李长风记起了记忆中的牧辞,那个严谨冷漠,但对着作为好友的她会偶尔露出温柔一面的牧辞,真的是眼前这个社恐又纯情,动不动就脸红的少年吗?一个人的变化真的会这么大吗,距离她与记忆中的牧辞相遇也不过一年。
李长风感到一阵错乱感,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空寂的空间,原本鲜活的记忆亦灰暗了几分。
牧辞看着她的骤然发白的面色感到有些担心,正在他犹豫要不要问几句时,她实在没了心力来应付他,随口敷衍了两句就脚
步虚浮的走下楼去。牧辞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说服自己她或许是累了,便也听她的话回到家去。
二人一上一下,就此分别。
李长风魂不守舍的走到门口,照着一直以来的习惯,摸了摸口袋,果然从右边口袋中掏出了钥匙。
她推开门,像是推开了一段过往,记忆倏然间强硬的闯入脑海。
14岁时,她被一对夫妇收养,他们都是温厚善良的好人,却一直没有生育,又因年纪大了没有心力再从头抚养一个孩子,于是便收养了她。
即使只是养女,他们也对她倾注了全部的爱,虽然,只有五天。
第五天的早晨,平平无奇,若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天是她的生日。
房子隔绝寒意,正午温暖的阳光透过被擦的明净的窗洒在她身上,可她却感觉如坠冰窖。手机上的惊诧的女声传入耳时像是隔着冰冷的海水,有疯子在7号街砍人,死2人,伤7人,一片模糊的血红中,被砸烂了的盒子旁,沾着奶油的草莓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指尖刺痛,心脏仿佛被攥紧,她微仰起头,笑自己想得太多,肯定只是巧合,不要想得这么悲观,泪水却已经在不觉间的盈满了酸热的眼眶。
其实孤儿怎么知道自己的生日,但当那对夫妇问起时,她想着,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新开始,于是1月1日就成为了她的新生日。
她的脑中,梦中,不断自虐般回忆着那天的情景。他们藏好了礼物,他们给她做了早餐,他们想给她惊喜,她就装作不知的回答着他们并不高明的试探,他们和她告别,他们打开了那扇门。他们去给她买蛋糕,或许他们会纠结买哪家的蛋糕,说不
定他们迷了路,要不然,为什么……现在还没回家?
直到脚步声叫醒了楼道的灯,敲门声惊醒了凝滞的眼,身穿警服的人来了,可他们再也没回来。
这些曾经让她痛到麻木的回忆已经蒙上了陈旧又厚重的灰尘,如今席卷而来,飞扬的尘埃再次为她的心蒙上了阴影,让她愈
发感到疲惫。她没再看屋内让她越发感到熟悉的场景,径直走到一道门前。
黄色的木门静静的立在那里,数年如一日,直到微颤的手指抚上门边墙上的一道划痕,她才意识到,原来还是会痛。手握成拳,不过瞬息,又无力松开。自从26岁她找到了亲生父母,就再也没敢回到这里,现在想来,大概是怕,一旦记起了蜜糖的味道就再也咽不下伪装成了蜜糖的□□。
“咔”她推开了那扇门,一张全家福被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一对夫妇站在小女孩的两侧,目光慈爱,小女孩的姿态则是拘谨的,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最真心最喜悦的笑容,这是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二天拍的照片,穿着第一天买的新衣服。
她任泪水落了满面,自虐般一一看过这个房间的每一处,却不敢触碰房间的任何事物,生怕他们偏离了一毫一厘。
良久,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睡的小房间,倒在床上,胡乱地将被子卷在身上。
她睁着眼,看着窗外的天空,无星无月,被楼房掩住,只余一角,但那一角也暗淡无光,黑沉沉的,像是一角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