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慌张,无计可施的我只好把猜测压到内心深处,着眼于当前的选书大业。我没有贪心地选一大堆书,只挑选了五本书,分别是关于日本历史、世界历史、小学教材、日语教学和那本《明暗》。
我把挑出的书籍给老汤过目,老汤摆摆手让我看完还回来,嘱咐我不要弄丢。我再三保证后,左手拎着空的便当盒,右手抱书,开心地蹦跳出白鹿书店的门框。看见街上的人流,自认成熟大人的我打消一路蹦回饭馆的想法,矜持但飞快地走回去,嘴角咧的笑容压也压不住。
“小夏,回来了,辛苦啦!哟,你竟然从老汤那里买到书,老汤可最是宝贝他的书了!”
我出去送便当的时候,本来过了中午的客流高峰。在白鹿书店耗费许多时间回来,饭馆已经是下午谢客时段,杨庆国结束繁忙的工作,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口吹着凉风休息,老远看见我的身影。本来他想开口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但是靠近却看见我怀中的书。杨庆国和老汤是许多年的朋友,对老汤书店中的情况算了解。我怀中的书封面泛黄,一眼就知道这些书是老汤不会卖,放在店里的收藏。他砸吧嘴,没想到,小夏竟然可以从那个嗜书如命的老汤中买到书。
我解释说:“杨爷爷,这些书不是我买的,是汤爷爷借我看的。汤爷爷教导我要多多读书,我就厚脸皮向他借书,汤爷爷慷慨地借给我。再说我现在吃住都在你这,我哪里有钱去买书?”
“哦,这样呀!挺好的,小孩子要多读书,增加自己的知识。”
杨爷爷对我看书的事没有否定看法,相反他挺支持的。
“看书好呀!真的不错!小夏你对自己真负责!”
来自杨爷爷长辈的称赞,我不好意思地脸红了。刚才在书店里心中发出豪言壮语,情绪变得平稳,再加上两位老人的称赞夸奖,内心的小人捂脸狂叫。
啊啊啊啊,像打了鸡血一样!好中二!难道在二次元的世界人也会变得二次元吗!我才迈出第一步,看看书而已!
杨庆国迎着日光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孩,女孩一路跑回来,汗水打湿脸庞两侧的碎发,因跑步运动造成通红的脸蛋,扎起的马尾早已松松垮垮,整个人变得混乱不堪。但是她的眼睛却是闪闪发光,小夏她不知道自己在看向手中的书时,眼中闪耀着兴奋希望的光芒。全身都笼罩在明媚的阳光下,不知道是日光刺眼,还是女孩刺眼。杨庆国心中清楚,后者耀眼的灵魂更引人注意。
真是活力四射!在这个底色是血与泪、普通人灰白灵魂的城市中格格不入。他的眼神失神,为什么初见晚上要收留小夏呢!明明我和老婆子都知道,在这座城市活下去再好的办法是拒绝好奇心、保全自己。所以女孩一路问的商家都是出于这个原因拒绝惹祸上身。
“老杨,你知道吗?今天一天都有一个小女孩挨家挨户问招不招人。那个女孩又不会日语、又没有成年,穿着打扮、说话谈吐一看都是大小姐的样子。大家猜测要不是被拐卖走私到横滨,要不就是大家族里被人陷害丢在横滨自生自灭。现在的横滨真的会有旅游来嘛?有权有势的早就跑路这个魔窟了!那个女孩一看就是个麻烦!你们到时候也说不招人拒绝她就行,不要惹火上身!”
消息灵通的老陈啰里啰嗦一大堆话,他们也准备这么做。但是当真的看见谈话间的女孩时,他们动摇了,他一看就不是属于横滨的人。女孩看上去特别狼狈疲惫,但还是礼貌开口,眼中包含期望。可随着老婆子的沉默,女孩眼底的期望光芒慢慢熄灭,她抓住最后一丝机会,不断用话语乞求着他们。
杨庆国很清楚,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这个格格不入的女孩可能会蜷缩在某条小巷度过今晚,好一点情况活下来明天继续找工作。坏情况是,悄无声息地死在哪一个角落,或被抓住卖进红灯区。
杨庆国沉默地躲在后厨,他看见老婆子望来的目光,目光里尽是不舍的感情。他最终放下横滨普通人生活的准则,点下头。陈红花站在前厅告诉女孩,我们招她。他叹气,再扬起笑容,走出后厨,招呼快要喜极而涕的女孩。
他询问女孩得知了她的名字。钟夏,倒是个好名字。
刚开始小夏还是很拘束,什么都抢着做,一手包揽了许多事情。杨庆国内心点点头,是个辛勤的好孩子,还以为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后来相处久了,小夏性子放开,经常与他们开玩笑、撒娇,也和客人聊天,什么话题都可以开展,询问这些、好奇那些。连对客人吃饭时,吹的牛皮都可以惊呼相信。这时,陈红花就满脸无奈对他摇摇头说:“哎呀,小夏这丫头,怎么什么都要信,可不要被别人忽悠骗走了!”
杨庆国安慰说:“小夏在我们这住,有我们看着,还能被人骗走!你看你,担心什么?”
“我就是把小夏看成自己的孙女,横滨怎么乱!”
“放宽心,中华街还算安全,她没事的。”
“现在世道那么乱,她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活着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