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弟子溜得飞快,生怕被误伤。松耳清脆的声音远远传来,“执羽呢?还不给姑奶奶滚出来!”
伏薇失笑,眉目温柔,“这孩子,也不知哪里学了这些腔调。”
执羽大笑,一眼便将损失算得清清楚楚,内沉丹田,他的声音传了出去,“猖狂小徒,今日我便再替你师父给你个教训!”
长溯和花脂赶来时,苍峨山的弟子四散而开,视线都不约而同落在正中央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少女身上。
缚仙绳、囚龙阵、肆骨弓、满地流光……
观战的伏薇摇了摇头,“这性子,得磨到何时啊。”
众目睽睽之下,松耳被震翻在地,身体和地面的接触发出重重的撞击声。
松耳啐了一口鲜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发丝轻扬,莫名萧瑟。
她身形娇小,微微垂头,围观的众弟子难免有人觉得她可怜,不过是个小孩子,师父何必下这么重的手。
只是没人知道松耳在想什么,她将柏越里里外外骂了个遍,不是说她雾城之后修为见长吗?怎么还打不过这老道?
“顽劣小徒,这回可服了?”
“服你个头!”松耳翻身又起,再度结印。
执羽摇摇头,再一剑斩下,松耳被掀翻、砸地,滚了好远。
“松耳!”长溯和花脂仓惶入场,长溯将她扶起,松耳闷哼一声,抬头见是他,毫不犹豫推开,“走开!”
“师叔见谅,苍桐山管教弟子不严,致师妹行事不端,弟子必将她带回好好管教,还请师叔大人有大量,饶过师妹这一次!”花脂跪地,恭敬下拜。
执羽道人收了长剑,“小徒谬言,怎是师叔我不肯宽恕,明明是你家师妹不依不挠。”
花脂:“……”
有点道理。
“我还没输呢!”松耳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被长溯一拽,她刚撑起来又倒下,长溯捂住她的嘴,任她如何在怀里闹腾也不松手。
“她认输,师父,她认输了。”长溯仰头,轻飘飘道。
“唔唔唔……”
执羽大方地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师父我这么大度的人,自然不会跟她计较。你就带她回去吧,再把苍桐山管事的叫来,赔偿一下咱们的损失,此事就揭过吧。”
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苍峨山,长溯:“……”好大一笔钱啊。
“唔唔唔……”花脂对松耳死拽且捂嘴。
执羽转身进了内殿,他的首徒夕菁跟随在后,见师父在人后神情忧虑,很是不解,“师父在恼松耳师妹太过无礼?”
“非也。”执羽叹了一口气,“你不觉得今日似曾相识吗?”
夕菁微怔,“师父是指,师弟来我们山之前,松耳师妹也闹了这么一场吗?”
“是啊,也是这么闹了一场。”执羽目视远方,背手感叹,“这才多久,那时她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为师只用五成功力便能完全压制她。可是今日苍峨山被她搅得鸡飞狗跳,为师压制她的功力也用到了六成。”
夕菁没有听明白。
执羽轻笑,“好徒儿,你可知为师少年时也是个中翘楚,天赋过人。可这孩子的天赋,却是为师的百倍千倍。”
夕菁愣了愣,“师父是在伤心?”
执羽摇了摇头,“不是伤心,是担心。因为这样的天赋,大概率不会出现在一个凡人身上。”
夕菁惶然,“师父的意思是,松耳师妹可能会是妖?”
“狭隘!”执羽屈指敲上她的脑袋,“修习不能只练功,也要多看点书!”
“是。”夕菁老实应下。
执羽背过身再次叹气,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几天前他特意去找掌门师兄给他的小弟子卜了一卦,竟探不到他半点命数。唯一清晰可见的,是命理中盛开着一朵山茶花。
而他今日发现,小丫头的耳饰,便是这朵山茶花。
——
傍晚,写了欠条走出苍峨山的司辰脸比天色还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