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整日喝药,而一转眼,他已离去三年了。许是上天故意要我搬离他的旧居,免得触景伤情,也一同归去了。”
和光院本是解纭居所,自他病故,李夫人遁走城郊佛寺。原本的解尽欢一直是和母亲同住,李夫人一走,她思念故兄,于是才搬入了和光院。
据旁人所说,在此之前解尽欢身体康健,鲜少染疾。
鸢飞忙道:“女君莫要多思。纭主人那时喝药也不见好,反倒愈发虚弱,女君眼见着有所好转,是绝不会有那一日的。”
越喝越不好?
解尽欢捕捉住只言片语,可惜此身原主不曾留下记忆,她所知仍然太少,还无法将其与任何信息作联结。
这餐饭吃得晚,没过多久日渐西沉。当第二碗药送到她面前时,青林恰好进门。
解尽欢眼睛一亮,竟不觉得药苦,灌下药立即问道:“都探到了什么?”
“真想不到!”
青林上来就撂下这么一句话,转身阖紧房门,“奴假称汉寿日子寡淡,同园中婢子老奴吃酒下注,一人说一件近日的要闻趣事,说得好便不必饮酒。果然,她们先把武陵琐事说空了,为躲酒,便争相说起他族秘事,其中谈到了吕氏。”
“吕氏家主和长子吕濂都来了武陵,四处抓人问话,还派部曲驻守在南郊的危楼山中,今日一早,吕濂又带人赶去吕氏二房在武陵的宅子,坐等二房的人从江州赶来见面,现下都还未出。”
危楼山应该就是逃奴消失的地方,但吕氏二房的身影,还是头一回在这件事的传闻里出现。
解尽欢问:“此事和吕氏二房有何关联?”
结果青林脸上一红,支支吾吾地说:“下头的人都传,吕二郎之所以被害,是因他与二房兄嫂有私。”
“噗……”解尽欢一下子没忍住,放声笑了出来。
这一听就是那些仆妇佃客,添油加醋放出来的谣言,况且青林的转述肯定美化过了,原版用词指不定有多大胆。
她连日紧张的神经,在此刻松懈了下来。
青林道:“她们原话这样说,奴也只好这样传了。”
“我自笑我的,你做得很好。”
紧接着,解尽欢问:“家中有谁与吕氏相熟吗?”其实她最想问的是,若要进危楼山该找谁。但此话一出,她都能想象,身边鸢飞表演变脸绝活的模样。
“女君的大伯母不就出自吕氏么,不过她是二房之人。”青林应答如流。
如若是二房,那便不成了。
解尽欢方才一听就知道,吕濂上门绝对不是去走亲戚的。且不论她与这大伯母交情几何,莽撞请二房之人出面,怕是起反作用。
鸢飞听她二人说了老半天,觉出点不对劲的意味来:“女君又在打什么主意?”
解尽欢无奈道:“别担心,一时半会儿我还折腾不起来。”
她思来想去,此局貌似无解。
如何入危楼山这一难题,竟整夜困扰着她。
分明劳累了一天,解尽欢却辗转不得安眠,她睁眼看着月光洒入内室,随着云雾的变换或明或暗,周遭静得连院外庭中的流水声都依稀可闻。
霎时,她忍耐不下这份焦躁,想要起身走走。
刚把衣衫拎到手中,里头就掉下来个轻飘飘的物件,借着月光一看,才发现是那日傅峥送的锦囊。
她取出纸条,上头不是诗句,而是一行字。
——自此无人可称友。
如果这句话是解纭所写,那他口中的友人只可能是傅峥。若按锦囊的新旧程度分辨,这也许是他写的最后一张存墨。
虽只有一面之缘,傅峥应是十分看重这些锦囊,但最后还是割爱,留了一枚给她。傅峥有此举,并非是她的面子大,而是看在,她是解纭亲妹的份上。
解尽欢脑子里顿时一激灵,把纸塞了回去,也不顾此刻正值夜半,急匆匆跑去了两位侍女住的耳房。
看着熟睡的面孔,她在榻前无声说了句:抱歉,人命关天,要抓你们起来加班了。
随后解尽欢摇醒了二人,对着两双迷茫睡眼说道:“把你们知道的,关于傅峥的一切,通通都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