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燃感觉自己做了很久的梦。
梦里他毅然决然地从家里离开,离开那个雍容华贵的金丝笼,追求自己的绘画梦。
可是通往梦想的道路上要过路费,刚升上高中的他身无分文,没过几天连三餐都快成了问题。
幸好还有愿意接济他的小姨,他终于不用愁温饱。
只是他以前倒从没想过艺考也是个吞金兽,对于落魄的他和小姨来说是很难喂饱的黑洞。不过小姨还是让他不用担心。
然后,他成功考上了排名第一的美院,开心地过了几年平静又充实的日子。
再然后,在他毕业的这年,小姨就出事了。
没有人愿意帮他们,他只能自己想尽办法来到A国找小姨 。
奈何他从小就是语言方面的学渣,小时候出国多次、家教轮番攻击,他也依然和英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简直让人头大。
人生地不熟,落地一小时,本就没有多少存款的薛燃遭遇了抢劫,全身上下只剩下20块,一顿饭钱都不够。
饭钱虽然不够,但他仍然是饿昏了头,便打算吃顿霸王餐,想着大不了帮人刷刷碗擦擦桌子。
没成想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吃完饭后薛燃比比划划,用自己极为有限的英文表达刷碗的决心,可惜服务员只理解了他没钱这一件事。
好死不死一击即中,遇上了黑店。服务员一招手,一群脖子上手臂上布满纹身的黑人白人从后面鱼贯而出,一拥而上。
幸亏他学生时代没少打架,还能招架那么一会儿。
对方大概也没想到一个华人穷小子这么能打,便开始抡道具。
薛燃逐渐体力不支,稍不注意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他刚转身,一把椅子就朝他的头砸了下来。
血迅速糊了他的眼睛,见势头不妙,他赶紧抹了一把血迹横流的右脸,扔下行李就开始拼命逃跑。
跑啊跑的,他差点要断了气,雨水打湿的路很滑,他四肢逐渐不受控制,跌倒在地,借着最后一点力气,躲进了一边阴暗的巷子。
垃圾桶后是个藏身之处,他跌跌撞撞往里跑,却不期然撞进了一双惊讶的眼睛。
黑夜加上血迹,让他的视线很是模糊,只是那目光明亮,似乎割开了潮湿与阴暗。
但他什么都来不及反应,迅速隐匿自己,等到谩骂和纷杂的脚步声远去,他有些疲累地倒了下去。
在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的手里还残留了一丝温度。
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了,可是,迷迷糊糊中居然有人在耳边说话。
“是华人吧?看上去像。”
“不清楚。”
“我说你啊,管这种闲事干什么,要是碰上讹人的可就麻烦了。”
“你从昨天到现在念了八百遍了。都说了,总不能看着他死。”
“他这伤确实也不轻,啧,A国真是治安堪忧,比不上国内。”
“……”
这些陌生的声音时远时近,像在不停地敲打薛燃的太阳穴。
他在混沌之中蹙眉,终于艰难地睁开眼睛。
苏品清和唐良玉原本坐在地毯上,就着暖气吃着冰淇淋,感觉到床上的动静,朝薛燃的方向看过去。
薛燃被屋里暖色的光刺得眼睛又一次闭上,然后察觉到一些不对劲,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
绷带?
他又朝额头摸了摸。他的右眼连同额头都被缠起来了?
还没等他彻底反应过来,一个懒洋洋的男声传来:“别瞎碰,昨晚刚缝完针。这么帅毁容了多可惜。”
薛燃微微侧头,辨别了一会儿,才看到靠着墙壁坐在地毯上的一男一女。
男人穿着家居服却难掩肩宽腿长,面容精致,留一头半长的浅色头发,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而坐在他身边的年轻女孩同样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一头亚麻色的微卷长发,是让人眼前一亮的明艳漂亮。
独眼薛燃发出虚弱的声音:“你们是谁?”
还没等他们回答,薛燃就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现在正躺在一间装修精致的卧室里,心中升腾起更多的疑惑。
“果然是华人。”唐良玉从地上爬起来,边走过去边说,“我们是你的救命恩人。”
薛燃有些戒备地从床上坐起来,努力回想了一遍晕倒之前的事,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侧头朝仍坐在地上挖着冰淇淋的女孩看去。
她背靠墙看着他,眼神很平静,不带探究。
薛燃很快又将目光重新移到唐良玉身上:“谢谢。”
唐良玉推了推眼睛,笑得和蔼可亲:“不客气。把医药费结了吧。”
薛燃猝不及防,微微睁大眼睛。
唐良玉见他这反应,一眯眼:“干嘛?想赖账?”
薛燃的嘴唇动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