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品清回到老宅的时候已是深夜,她原本是不想回来的,而原因很简单,大概她已经很习惯于逃避。 她逃避面对苏正德的葬礼,也逃避直面苏茂,还有…… 她晃了晃脑袋,决定先将一切抛之脑后。 苏茂没有露面,花姐在冰箱上给苏品清留了张纸条,苏品清揭下纸条,将冰箱里的饭菜拿出来放进了微波炉。 她撑在桌台上,眼神失焦地对着在昏暗顶灯下突兀亮起的微波炉,直到叮的一声响起。 她伸手去拿,却被烫得很快缩了回来。 指尖逐渐泛红,苏品清缓慢地走了几步到水池前,用水流冲了一会儿。 指尖不再那么疼,她却也没了刚才突然兴起的胃口。 她便又走到冰箱前,在冷藏区拿出仅剩的几罐啤酒。 老宅一般不会储备太多不健康的食物与饮品,但苏品清之前有几次偷偷买了几罐啤酒,被花姐发现后,冰箱里就总有那么一块地方藏着各种口味的果啤。 苏茂也知道,却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拉开拉环,苏品清猛灌了几口酒,口腔中的刺激感让她暂时找回了感官,罐身的冰冷温度也让她的指尖暂且舒缓。 她的头今天痛了一天,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前一天淋雨受了凉,晚上也没有休息好,总之身体异常疲累。 昨晚的确是很累的,可她也第一次有了身体被陌生的温度温暖的感觉。 那种自外而内的火热温度,让她冰冷的皮肤逐渐回温,也驱逐了快要攫取她呼吸的噩梦。 每次去往关伊人的墓地,她总是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消沉,同时伴随着异常的生理反应,或是生病,或是不停地做着关伊人死状的噩梦。 昨晚,是第一次她没有走完噩梦的全部流程。 放下易拉罐,苏品清抓住自己的手臂,那里还有些酸痛,似乎是昨晚有人没轻没重地禁锢着她的证据。 苏品清闭上眼睛,混乱的记忆就不断地撞击着她的太阳穴。 目前为止手机上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她以为薛燃会来联系她的。 可是没有。 可能他与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苏品清又睡了很长的一觉,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一瞬,魂差点没被吓飞。 唐良玉巨大的脸悬在她脸的上方,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 “大小姐,总算醒了——啊——!” 一巴掌糊在唐良玉的正脸,他被无情地一把推开。 唐良玉再次凑近,看着面无表情坐起的苏品清:“唐少爷的叫醒服务很难得的好不好,不懂珍惜。” 苏品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坐在床上安静地生着闷气。 唐良玉无奈地拿起桌边的药,往她手心里倒了两颗:“趁你睡着量了量你的脑门,发了低烧,起床气可以生,但先把药吃了。” 苏品清低头看手心,下一秒便没有反抗地把药倒进了嘴里,接过唐良玉递来的水杯,一口气喝了半杯温水。 吃完药后的苏品清靠在床头,依旧是一副没有灵魂的样子。 唐良玉知道她这时候不太想说话,便也安静地陪她坐着,坐累了又起身逛了逛她的衣帽间,替她挑了身衣服。 过了好半天,苏品清的身体似乎渐渐醒了过来,她扒拉了两下头发,声音还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唐良玉习惯了她偶尔脱线,随手将挑好的衣服丢在她的床上:“你爷爷叫我来的,说你昨晚上回来了,估计累着了。他担心你心情不好,就让我来陪陪你。” 苏品清没有说话,陷入了沉默。
唐良玉看出她的自责,坐在了她的床边:“我说你,平时那么聪明,可每次遇到这种事就容易走死胡同。你明明知道你爷爷疼你,也知道他不会因为你没有去葬礼的事怪你,可你就是出不来,不愿原谅自己。” 苏品清暗暗咬着自己的唇角,依然没有回话。 “你在感情上总是很喜欢逃避,不管对方有多爱你。”唐良玉抓住苏品清的手,声音放得更柔也更轻,“安安,我理解你,也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变的事,我更相信你总有一天会自己想明白,你需要真正地走出来,你需要学会接纳别人对自己的好,需要知道有的人就是愿意给你无条件的爱。还有,你没有错,没有任何错。” 苏品清轻轻地颤抖起来,下意识要将手从唐良玉的手中抽出,但唐良玉握得更紧。 他的面色严肃而正经,镜片之后是那双锐利的眼:“这些年,你有真正地开心过吗?” 他问了,却并不一定要她的回答,而是继续说道:“听好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去回忆从前,无论答案是什么,从今以后,我们都不要回头看了。答应我,可以吗?” 苏品清想将眼泪连着哽咽吞进肚子里,可它却还是决堤一般流了下来。 这一幕是那样熟悉,唐良玉替这个让他太过心疼的妹妹擦去眼泪:“多大了,掉起金豆豆来还是不含糊。” 苏品清原本压抑在嗓眼的抽泣声,很快又变成了忍俊不禁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 她自己上手抹去眼泪,没像多年前那样抱着唐良玉泣不成声:“你惹哭我的本事也一点没丢。” 等苏品清的情绪平复下来,唐良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礼盒。 “老爷子让我给你的,说是工作人员从泳池里打捞上来的。” 随着啪的一声,唐良玉将礼盒打开,苏品清看着躺在黑色绒布中的陌生水钻发卡,愣了一会儿后伸手接过。 纯粹的银与幽蓝水钻交融而生,每颗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