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路焦急的快要哭出来。
他一个人忙活了半天最后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无计可施的大喊道:“娘!娘!是我啊,你不认得我了吗!何儿,我是何儿啊!”可他的母亲并没有反应,只是茫然的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孔棠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长大了模样也变了,娘会不会是认不出他了?
孔棠棣茫然的摸着头顶按了按,纹丝不动。为什么人可以长大却不能缩小呢?
就在孔棠棣绝望之际母亲织出的纱布朝他飞过来了,如云朵般的纱布竟然还会有重量,他有些惊讶。那纱布轻轻缠到他的身上后他突然就变小了,变成了七八岁的孩子,这下不等孔棠棣呼喊他的母亲竟然抬起头离开了织布机朝他走了过来,那温柔熟悉的嗓音终于再次响起。
“何儿,你怎么来这里了?快,快到娘这儿来!”
山无数,乱红如雨,孔棠棣扑向母亲的怀抱,那股熟悉的香气让他忆起许多,幼时庭院中有颗梨花树,他甚至给梨花树取了名字叫“袅袅”,“袅袅”遇风时花瓣会如炊烟般飘向远方,而他则坐在娘亲的怀里荡着秋千听娘亲讲述花瓣都飘去了哪里。那时作为孩童的孔棠棣并不知娘亲会离开自己,他认为生活是一成不变的,世上的一切都是永恒的,就像“袅袅”一直都在,就像太阳一直都在。
天真是最为可贵的,多数人都会在心中批判这两个字,那是因为他们都失去了。世事短如春梦,如果那时作为孩童的孔棠棣能够预料到自己的失去他会如何呢,答案是无计可施,就像是跌进漩涡一般,只不过会比如今痛苦千万倍后再清醒着沉沦。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那匹夫呢?匹夫生来就有罪,被扣上各种各样的罪,而孔棠棣彼时连匹夫都不如,他只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孩子。
娘亲温和的言语如歌声一般,她教孔棠棣纺织,织出云朵一般的布。一只蟋蟀跳到了梭子上吱吱的叫着跟周围的安静格格不入,孔棠棣起先还不在意它,后来渐渐烦了,那声音实在太大了像一根长针仿佛要刺穿他的耳膜再穿透大脑到达另一只,令他控制不住的焦虑,全身发抖。他转动幼小的脑袋偏头看了看娘亲,她还是那么温柔安静像睡着了一样,但孔棠棣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轻轻跳出母亲的怀里捉起了蟋蟀。
蟋蟀哪是那么好捉的,看到你快来了它就跳的远远的,等你走的远了它再回到原地。油黑的外壳滑滑的,刚要摸到就又溜走了,像是在特意逗孔棠棣似的。孩子的好胜心就是那么简单,于是他满地的跑非要捉住这只不懂事的蟋蟀,经过一番“苦战”后他终于成功了,那只蟋蟀被他困在了两只掌心中。可孔棠棣刚想拿给娘亲看时却发现自己跑的太远了,跑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迷路了。手掌里的蟋蟀也不飞了,孔棠棣猛然间闻到了一股烧焦味儿,再一低头发现手掌心在冒烟,他急忙松开双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只不过掌心的蟋蟀趁此机会逃走了。
再回头去捉已经来不及了,他醒了。
长时间的昏迷让孔棠棣连睁开两只眼睛的力气都没有,窗外刺眼的光在一瞬间甚至让他有失明的错觉,他似一块朽木直挺挺的横在床上,孔棠棣自嘲的想着,自己如今是死是活看起来可能都没有区别吧。铁盆落地的声音叫醒了孔棠棣,他转过眼睛看到自己的奶娘,他几乎是强忍着才没流出眼泪。奶娘真的老了,老了好多,老的要在白发里数黑发,老的要把每天都当最后一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