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灼灼与许筠在雪地里走了多久,天上的鹅毛大雪就飘了多久。
季灼灼的乌发已全白,回头看一眼许筠,他头顶也同样覆盖上厚厚一层积雪。
许筠抹去眉间一抹雪痕,忽道:“这样也挺好的。”
季灼灼拧起眉头:“我不喜欢下雪天,我遇见的不幸都发生在雪地。”
他们往前走了几步,许筠看见一道蜿蜒辗转的淡褐色血渍,分析道:“痕迹浅而窄,看得出来,有个身形清瘦的女子经过此地。”
在密而急的雪团子中,季灼灼依稀看见酒肆的旌旗迎风招展,许是小二泼了热水,或是管事的差人扫过了雪,已可以看见青石板地面。
季灼灼转身想走。
许筠扬眉:“不是不喜欢雪地?”
季灼灼扶额道:“雪天会让我想起渝州城,而前面却是渝州城。”
许筠淡淡说:“躲不了的。”
季灼灼叹着气往前走,她会遇见什么呢?春风楼的娘亲会不会怨,亲手养大的孩子一声不吭逃跑?长生会不会依然站在那个扫净积雪的客栈?少时的同伴是否安好?
短短一个刹那,她想起了很多人。
走近春风楼,季灼灼才发现,她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人。不仅是春风楼,就连整个渝州城,都没有任何一个故人。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长生的幽暗之处这么安静?没有邪祟,没有妖物,没有不平,没有愤懑,亦没有痛楚。
季灼灼看向许筠:“只有一片雪地,空空荡荡,没有什么可以化解的。”
许筠:“往前面看看。”
天色变暗,各种鬼怪都出来了。天上的云里藏着鬼的脸,空中飘浮着怨灵,水里游着精怪。
许筠回头,见到季灼灼的模样,怔了一怔,疑惑道:“你干什么?”
季灼灼正用衣袖捂住口鼻,闷声说:“我怕吸入妖物。”
许筠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你看看你肩上。”
季灼灼转头,看见一只病痨鬼,她大怒,放出灵火要烧它。
许筠疑惑道:“为何这般气恼?”
季灼灼恼火道:“我向来倒霉,也就这副身体结实几分,帮着我扛过了那么多磨难。今日被这个病痨鬼缠上,我还能有活路?”
“换你你能心平气和?”
许筠沉默片刻,点头道:“明白。”
两人接着前行,都没说话。
过了会儿,季灼灼忍不住了,转身看向许筠:“你为何老叹气?”
许筠亦看向季灼灼:“我还想问你,为何一路叹息。”
两人心知有异,顺着叹息声追随到河边,一个长发女子屈膝坐立河畔,手指拨弄着水面,那人却是季棠云。
季灼灼立刻走上去,叽叽喳喳地问:“长姐,你怎么啦?为什么不开心?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季棠云还没有说话,季灼灼便拔出鞭子,说:“定是此处妖魔鬼怪繁多,坏了长姐情志,我现在就把它们都灭了!”
季棠云连忙制止道:“我遗憾自己能力有限,不能渡化邪神,只能用冷酷的兵器将之击杀。”
季灼灼连忙说:“长姐,这不是你的问题啊。万物有灵,它们生而为妖,这本不是过错。只是它们出属地而为患,肆意伤害无辜的人,本来就该杀、该死!”
季棠云仍是沉吟不语,愁眉不展。
季灼灼道:“长姐,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之事,若是对它们心慈手软,只会有更多无辜的生灵受伤。”
季棠云沉吟片刻,舒展眉头道:“应是如此。灼灼,时候不走了,我们回去吧。”
途中,季灼灼问:“姐,你怎么进来的?”
季棠云道:“我醒来后,发现你不见了,想来找你,然后起了一阵雾,就进来了。”
许筠忽道:“我去打点水。”
他离开后,两姐妹交谈起来。
季棠云道:“家中灭门说是因为秘方,实则是为了一个关于药人的禁术。我们姑苏季世,是医术世家,以用药及下毒闻名。到了父亲这一脉往下,因灵力修为大为长进,对待我们几个孩子,反而专精在练术上。因此不了解药人的具体情况。”
季灼灼:“长生曾前往季家求药,他娘亲与季夫人又是手帕交,想来会知道一些秘闻。”
季棠云:“那我们接下来便去长安。”
他们与长生汇合后,一行人浩浩汤汤去了长安洛家,洛家盛情款待,此处表过不提。
长生愁眉不展,自回家后,他都没见过娘亲。要么是避而不见,要么是身体不适。长生与季灼灼想方设法避开禁止,溜进后院,却发现长生娘亲的房间已经清空。使用追踪符,找了好久,终于在院子的水井找到了气息。
长生害怕,季灼灼却发现是枯井。两人在枯井中弯弯折折,绕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