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轻对我显然不够信任。皱眉瞧了我片刻,他最后憋了句:“你懂毒?”
被看轻了。
五师兄没往我这边看一眼,显然是不打算帮我解围。
也是,一个合格的大夫,自然要懂得应对外界的各种质疑。他这是在提前锻炼我。
“个中好手。”我同样不知谦虚为何物,直接把那个老重的药箱塞到五师兄手中,然后反问那人,“既然要快些救命,你是不是该快些带我们过去?”
人命关天呐老兄!
看着我们这个过于年轻的组合,小年轻将信将疑,最后还是老实给我们带路。
泷水镇是名副其实的水乡。这里河泽湖泊众多,水运四通八达,各式货船来来往往,尤为繁盛。
我们跟着小年轻来到一处码头。
码头上围着许多人,左右分为两派,吵得热火朝天。
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感觉他们随时都能打起来。
“大夫来了,都让让!”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几百道目光就这样齐刷刷落到我和五师兄头上。
其中一边的领头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轻蔑的眼神在五师兄和我身上流连片刻,随后嗤道:“一个黄口小儿,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这就是你们找的大夫?”
话落,他身后的人群便哈哈大笑起来。
“断奶了吗,奶娃娃们?”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回家吃/奶去吧!”
……
后面的话越说越过分。
涉世未深的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嘲讽,火气蹭蹭上涨。
一只手拦在我身前。
“别冲动。”五师兄的脸色并未因这些污言秽语变化半分,他反而先侧过头来安抚我。
“我知道。”
医者,行医救人为第一要义。不用五师兄特意提醒,早在正式拜师那天我就将这一点铭记于心。
而且我也不是个闹事的性子,他还怕我跟他们吵起来不成?
“闭上你们的臭嘴,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年轻的小伙计伸长脖子骂道,“这二位可是我专门从杏林堂请过来的,乱叫什么!”
我跟五师兄虽然看着年轻,但有杏林堂这个招牌在,还是能唬住不少人。
这不,先前叫得欢的那些人全都哑声了。
右手边这一方中间的空地上平躺着一个男子。
他闭着眼睛,呼吸轻滞,嘴唇干得发白,整个右臂都被血水染成深红色,看上去情况确实非常不好。
周围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来。
小年轻引我们走到他旁边:“快,大夫,你们快给根子瞧瞧!”
五师兄立刻俯身给男子探脉。
我才刚打开药箱,对面那个讨厌的络腮大汉就又开始放屁了。
“我说闻人少帮主,差不多得了。”他呵呵挑衅道,“本就是你们要强闯我们伏虎帮的船理亏在先,现在大夫都来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弟兄们都等着出货呢,可没那个闲工夫陪你们在这里折腾。”
“欺人太甚!”
这边的人龇牙冽目,马上就激烈地讨伐起来,“想得美,胡胖子,这事没完!”“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另一边也不甘示弱:“嘿,赖上我们了是吧!”“自己煞笔似的冲上来往刀口上撞,怪谁!”
“明明是你们劫了我们墨陇帮的货,不肯归还又不敢对峙,死不认账恼羞成怒,才使阴招下毒手!”“臭不要脸!”
“少扣屎盆子,谁劫你们墨陇帮的货了?”“你说下毒手就下毒手了啊,有什么证据?有本事告我们去!”
“你们要没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根子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嘁,自己身体虚昏过去了,还好意思赖别人!”
……
新一轮的争执不休,各有各的说辞,吵得我脑袋疼。
期间五师兄已经探明地上那个名叫根子的男子的情况,我也瞧出个大概。
我们对视一眼,都能清楚看到对方眼底的凝重。
“两位小神医,你们能不能搞快点,”隔着人群,络腮胡子对着我和五师兄发难道,“大伙儿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呢。”
五师兄接过我用火折子和烈酒处理后的尖刀,准备动手刮除根子伤口上的腐肉。
他丢给我三个字:“你过去。”
这是不需要我打下手了。
明白五师兄的意思后,我站起身来,问一旁的小年轻:“伤他的武器在哪?”
前面有人举起一把带血的砍刀:“在我这里。”
我走到他那边,对着刀锋细细察看。
上面的血迹已然干涸。
我用帕子一抹,轻轻碾了碾,再隔着一定距离凑到鼻子前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