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位舒家大郎也是风流多情。”李仲华把那乱麻般的忧思抛到一边,她看起这桩热闹,回头冲冰池挑眉,“虽然小厮还是趾高气扬,但这架势倒算低调,也是有缘在这么偏的酒肆也能撞见他。”若不是看见他的脸,还真不知道舒正卿居然不带美人去热闹的琼花楼作乐,倒是来这坊间小店,难道是为了避人耳目?
“殿下,您不生气吗?舒家明知道皇上有意……”
李仲华抬手制止冰池的抱怨,“不可妄言。”
舒家是一流的世家,舒家大郎才名远扬,如今在朝为官,虽然只是员外郎,但年轻有为。皇帝对这位舒大郎颇为欣赏,有些让他尚主的意思,暗示过她几次,但是她反应平平。如今太子又薨逝,便也没有再提起。
但,对此人李仲华可没有天始帝那般欣赏。长安城里典型的世家公子,为人颇有些浪荡无忌。背靠舒家,才名几分真假也耐人寻味。仅几次照面,总用那种上上下下打量人的目光看她,谈吐拿腔拿式,轻浮无趣。
不过舒家子,倒也不是全是榆木。
舒二郎就是个甚有意思的人。
天始十九年烧尾宴。
进士登科,神龙烧尾,殿试结果出来之后由李宣为举子们主宴。这些士人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还未获官身但眼见的一条青云路慢慢展开,自是个个意气风发,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席上收到最多明里暗里的是探花郎。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一甲三人中最年轻俊秀的,还因为他是舒远岫,舒二郎。
本朝世家势力已被大大削弱,但士族寒门之别仍不鲜见。出身世家的郎君们甚少参加科举,凭借着家族的荫蔽就能维持住富贵日子,何必费劲苦读同那些儒生争功名。不过,泰元帝以及先帝两朝打压世家,非继承人不能握住真正要紧的位子,借此一遍一遍清洗势力,抬举寒门。这位舒远岫他本该安安分分地做富贵闲人舒二郎,但偏偏摘了个探花郎。
李仲华素来爱热闹,当然没有错过烧尾宴的道理,自然也注意到风姿卓然的探花郎,多看了几眼。
李宣眼尖注意到妹妹留意舒远岫,打趣了几句。李仲华倒也不害臊,直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子能看美人,女子自然也能看。
李宣被妹妹的跳脱逗笑了,又拉过她低声嘱咐莫要用“美人”,稍显轻浮,天下举子皆向往成为天子门生,不能让他们觉得皇家待士人轻慢。
作为小女儿天始帝对她从不假以辞色,从小别人便是百依百顺。二兄比她年长8岁,他对她亦兄亦父,她现在没有长成无法无天的骄纵性子,二兄居功甚伟。
李仲华立刻保证对这些士子以礼相待,绝不戏弄玩笑。
离席之际,月亮将将跃上东天,舒二郎不知哪处钻出来,贸贸然地挡住李仲华的去路。李仲华疑惑问他何事,舒远岫却紧张起来,耳根不知是急得还是别的原因通红,还以为他要调头离开,但他只是后退一步,长揖以致歉意,道自己有些无礼,只说是为了赠花,将手里的杏花递出。这是登科后初折的杏花,如此美丽生动却被他折下来实在不忍,公主殿下一样生动明艳,折花赠美人才不辜负春意。
李仲华闻言噗嗤一笑,她留意到舒远岫席间交际游刃有余,无论是和勋贵还是一同登科的寒门举子都进退得宜,现在却木头似的笨拙,话听着油腔滑调,但表情并不猥琐冒犯,并未让人觉得不适,反倒这率性颇有几分魏晋遗风。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她倒想逗逗他,但是想起二兄的叮嘱便作罢。
凑近轻嗅,是清甜花香夹杂着一缕似有似无的竹香,像是某人熏在衣服上的味道。
李仲华从舒远岫手中接过那株花,倏而绽开笑颜,“本宫收下了,多谢。”便转身离开。
走出一会,晴绿回头看,发现舒远岫仍立在清冷冷的月色里,目光落在公主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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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妇人坐在镜前。眉弯而黑,鼻高而挺,唇不点而朱,眼角有些许细纹但无损于她的美丽,反而为眉眼增添了风致,这是个毋庸置疑的美人。只是眉间挥不去郁色,眼窝也似乎因悲伤而深陷。
“娘娘,陛下和诸位殿下就要来用膳了,奴婢为您更衣吧。”她身旁的婢女朱月试探地问道
“我真希望,他永远不要来。”
“娘娘,您不能再和陛下这么怄下去了。见面三分情,不见情分就淡了。两位殿下还有翊宁公主,他们还都需要您。”朱月多年侍奉,知道皇后的心结。
裴皇后长叹,起身,“罢了,为我更衣吧,李家的皇后我不能不做下去。”略微犹豫了一下,又吩咐换套天水碧的衣服。
朱月闻言略微一顿,随即称是。
不多一会儿,皇后的两儿一女以及天始帝都到了。像以前经常腾出时间来皇后宫中用饭那样,除了太子李宣。
天始帝看到皇后微怔,随即目光便软了下来,她穿着像他们初见时的那身衣裳。纵然岁月残酷,但是裴皇后还是那么美丽温柔,她向他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