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好友宋勉文打来的。
她在《云城晚报》做记者,这天一早就被派往尚丽小学采访。
校门口被各家媒体围得水泄不通,不少听到消息的家长驱车前来,愣是把那条街弄成了交通堵塞。
所有人都在重复询问两个问题。
被强/暴的是谁?
强/暴人的是谁?
宋勉文说,“尚丽小学的事已经冲上微博热搜了。”
徐楚握着手机的手一阵颤抖。
她随意搪塞几句,没提自己的事。
挂断电话,林琅问,“怎么了?”
徐楚没说话,打开微博界面,举到林琅眼前。
她只感到深深的无力。
林琅一看便了然。
“耍阴招的家伙给记者放消息这一招可不高明。而且,没有写入任何文件的监控硬盘也很可疑。”
徐楚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疲惫地说,“我们只能快点找到苏樱子问清楚了。”
苏家做餐饮起家,苏家父母十年前开街边大排档,是吃过苦的患难夫妻。
两人后来开连锁火锅店才挣到钱,属于尚丽小学家长群体中的暴发户代表,也不被真正的“老钱”们认可。
听说苏母卯足了劲想要进家长委员会,却一直被拒之门外。
来到一座湖滨别墅,徐楚揿响门铃。
不一会儿,一个穿丝质长衫的女人开了门,手腕上吊着碗口粗的翡翠玉镯。
中年女人很诧异。
“你们是?”
“是苏妈妈吧?”
徐楚浅笑道,“我们是尚丽小学的老师,我给樱子上过英语课的。听说她最近病了,我想来看看她。”
苏母看着徐楚怀中的花,仍有些不解。
“我女儿最近确实病了,估计前几天着凉感冒,一直拖着没去医院,差点弄成肺炎。”
徐楚笑得凄然。
在这场性教育的人生课题中,父母将永远缺席。
他们旷课了,却自以为是还没开学。
苏母顿了顿,一边邀他们进门,一边自言自语。
“今天可真赶巧,教务处的郭老师也来看樱子了。”
徐楚一惊,和林琅面面相觑。
他们赶紧冲进樱子位于长廊尽头的房间。
卧室里,郭莉陪着樱子坐在油画架前画画。
落地窗的阳光倾斜洒落,灿烂辉煌的阳光下,樱子还没完成的那幅画显得很是沉重。
画布上,是一整面浓郁幽深的紫色。
正中央,一朵纯白小花垂下脑袋。
花朵的根茎线条凌乱,叶片是血污的颜色。
苏樱子扭过头。
一张犊羊般的小脸。
她白的像童话故事,也像童话故事隐约露着血色。
她的视线扫过徐楚,落在林琅身上,一下如同羊群遇狼,睫毛扑棱扑棱,几颗泪珠断线似地滚落下脸颊。
郭莉脸一沉,站起身拦住徐楚。
“徐老师,你已经被停课了,请你离开学生家里。”
徐楚说,“樱子病了,我来看看她。”
她偏过头去看樱子,扬起那束香水百合。
后者只是呆滞地任眼泪滴落,面色苍白如纸。
郭莉不耐烦起来,“我说,请你出去!你没有权利家访。”
她抬手就要推徐楚。
林琅一把钳住郭莉的手腕,甩回去。
他挡在徐楚面前。
“郭老师,该出去的人是你。”
林琅亮出警察证,又啪地合上黑皮套。
“我现在要与受害人做直接沟通,请你——无关人员回避,不要妨碍办案。”
徐楚被林琅牢牢护在身后。
有的人长得高,只给你一种偃苗助长的感觉。
有的人就是风,是雨林。
僵持之下,郭莉只能离开。
她走过徐楚身边,暗自瞪红了眼,唇齿间低声逼出几个字。
“徐楚,你等着。”
徐楚忽然明白了是谁放出的消息。
这肯定不是冯校长的意思。
郭莉压根不在乎学校声誉,她只是要让徐楚成为众矢之的,让她再也无法回到尚丽。
徐楚慢慢走到苏樱子身边,双膝跪在地上,正好与樱子一样的高度。
她笑着把花递给樱子。
林琅看着徐楚的裙摆卷到大腿边,膝盖被瓷砖地面磨得发红。
他移开视线,不愿看她这样卑微的样子。
徐楚正要开口,门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吓得一惊。
皮鞋踩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