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三班的英语课代表最近请假一周。
这么一来,本周就没人负责在英语课带读,收发作业了。
一个空缺的英语课代表该由谁来担任呢。
徐楚目光扫到窗边那个永远埋头看书的小小身影,决定就他了。
出乎意料的,白心言答应得很干脆。
许是因为那次关于《浮士德》的对话,他意识到这个班主任似乎真的关心他读什么,在乎什么。
办公室里,老师们都在低语交谈。
徐楚叫来白心言,向他安排上课的领读任务。
看着白心言嫩的能掐出水的脸庞,徐楚心头一动,不由想与他多聊几句。
“上次的《浮士德》读完了吗?”
白心言点点头,宛如小鸡啄米,“我还是最喜欢梅菲斯托。”
徐楚轻笑起来,“挺好,小白同学很会独立思考,在当时文艺复兴的背景下,梅菲斯托懂得揭露和讽刺……”
“不是的,徐老师。”
白心言定睛看向徐楚。
最后一句话,轻的像秋风吹落的叶子。
“我喜欢梅菲斯托,是因为……恶魔好像就在我身边。”
徐楚批改作业的手停下来,干笑两声。
“心言这话是什么意思?能给我讲讲吗。”
白心言立即不响,抿起嘴,抱着课本跑出了办公室。
独留徐楚愣在桌边,眉头慢慢蹙在一起。
她越来越看不懂这小孩。
林琅一大早就来了学校,车停在老地方。
他举着照片,隔一条马路,从来来往往的童稚面孔中辨认白心言的样子。他的视力一向很好。
很快,林琅就看到了从一辆黑色宾利车下来的白心言。他穿着尚丽的秋季校服,棕色小西装配西裤,这身打扮比街上任何一个白领都要考究。
与白心言一同走进校门的,还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天气转凉,徐楚换上驼色风衣,穿牛仔裤,扎高马尾,唯一不变的是那双匡威帆布鞋。
她似有若无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匆匆转过头。
林琅双臂枕在方向盘上,对那遥远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
不一会儿,李师庭打开车门,径自坐进副驾驶位。
林琅有些诧异地盯着她,很快反应过来,今天轮到她换杨小江来蹲点。
“看什么看,不认识我了?”李师庭淡淡问。
她恢复成往日的装束,一头及肩短发,一身黑衣,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
林琅一见到她,那晚在KTV的回忆便涌进脑海。
他往车窗边挪了两寸,与她在有限的空间内拉开距离。
“你这么紧张干嘛,怕我吃了你啊?”
李师庭觉得好笑。
她故意倾身过去,一歪头,直勾勾盯他的脸。看见他积在眼下的黑眼圈,却又心软了。
“喂,你戒断反应好点没有?”
林琅别过脸看窗外,闷声答,“好了。”
他不会告诉李师庭,自己其实整夜整夜的失眠。
这话对着女同事说,不仅有失分寸,还矫情。
两人在车内相对无言,不约而同摸出了烟盒。
林琅从窗外景色中回过头,看李师庭娴熟地叼着烟,斜刘海覆在高挺的鼻梁上,她在烟雾中微眯起眼。
他问,“你也抽烟?”
“女的不能抽?”李师庭挑眉。
“不是。”林琅收回目光,“随你。”
李师庭说:“蹲点太无聊了,总得找点事做。我倒不是烟瘾多大,只是有烟叼在嘴里,吧嗒吧嗒的,人就觉得有盼头了,不然这一天多难熬。”
林琅没接话,只是看着窗外诧笑。
他们在这点上倒是意见一致。
很难得。
临近中午,林琅开始张望校门的方向。直等到十二点多,徐楚还没出来。
李师庭拍拍林琅肩膀,嘴里衔根烟,含混道,“借个火,我打火机没油了。”
林琅没多想,摸出打火机,捺燃橘色的星火,侧身凑到她脸边去。
李师庭很近地向他一抬眼睛。
笃笃——
徐楚走到车边,敲了敲副驾驶位的车窗。
李师庭摇下全部车窗,冷着脸。
“你找谁?”
徐楚感到自己的脸部肌肉有一瞬间失控。
像是绷紧的弹簧啪地断了。
她没说话,只是垂眼紧盯林琅。
他还维持着俯身点火的动作,与身边人贴得很近。
林琅迅速收回打火机。
“她找我。”
他推门下车,从车头绕到徐楚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