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徐楚在尚丽教书五年来第一次请了病假。
她发烧了。
虽然从林琅家走回出租屋只要五分钟,淋了一点小雨,但她还是很不争气地烧到了37.3度。
一个微妙的温度。
那个人的平均体温永远是37.2度,高出0.1度,都算发烧。
徐楚躺在床上,微微发冷,感觉脑袋里有水在晃。
她晕乎乎的,仍在为几天前闹分手而生气。
她与他,稀里糊涂地在一起,稀里糊涂地分开,彼此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喜欢。
这样的感情多像一场低烧,他们受男女之间最本质的欲望驱使,冲动过后,热情很快就冷了。
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希望它能快点降温。
辗转难眠,徐楚又爬了起来。
她必须做点什么,来加快降温的速度。
首先,是将那件染着他气味的黑夹克洗干净。
她把夹克衫扔进洗衣机,猛倒洗衣粉。清洗过后,夹在阳台晾衣绳上暴晒。晒死他的菌群和他的味道。
然后,处理那只警察小熊。
徐楚把小熊胸牌上的名字和警号翻了个面,露出空白的一面。看了看,还是不过意。
她又把小熊赶下床,塞到沙发最角落,取下墨镜,让它正对一面65英寸大电视。租房时,她特意选了这间有电视的屋子。
摁开遥控器,随便挑个电视剧。她对瞪着圆溜溜眼睛的小熊抱臂冷笑,“看吧,看不瞎你。”
最后做彻底的数字化切割,她删掉了他的手机号与短信记录。
这一步略有难度。数据虽然清空了,但她却把11位手机号记得滚瓜烂熟。
徐楚心一横,把他关进了黑名单。
一番操作之后,徐楚解气许多,再量体温,烧也退了。
她第二天正常上班。
老师们都在讨论陈宇父母突然去世的消息,不少人还记得校庆夜的混乱,以及陈宇口出狂言的那句话。
【他凭什么打我,我爸是科长!】
陈宇的奶奶拖着他来找徐楚申请转学。
这位从乡里赶来的老人因悲恸显得很呆滞,她接过一大摞手续单,哆嗦着手腕子挨个签字。
陈宇躲在奶奶身后,眼里的光彻底熄了,再也没有锋芒和生息。
这更让徐楚确定她的猜测。
陈宇父亲是靠努力一步步爬到的科长位置,没有过硬的背景与人脉,才在这场交锋中丢了性命。
她又想起林琅和李师庭提起白永征时讳莫如深的表情,有一阵不安。
在这风朗气清的年代,真有那种滔天的权势,能把人命玩弄于股掌吗?
等陈宇和奶奶离开,一个小小的身影伏上办公桌。
徐楚抬头,对上白心言漆黑的瞳仁,她浑身微震。
他仍是孩子般无邪的表情。
“徐老师,我爸爸想请你吃饭。”
校庆之后,白心言经常主动找徐楚说话,他确信自己是被老师偏爱的那一个。
徐楚感到发怵。
“啊,是因为校庆那次吗?心言帮我转告你爸爸,他的好意我心领了。老师最近感冒了,就不吃饭了,免得传染给你们。”
白心言却歪头看她,“老师你哭过了?”
“没有啊。我只是生病了,没睡好。”徐楚揉眼睛证明给他看。
“没睡好会有黑眼圈,不是红通通的肿眼泡。”白心言咯咯笑起来。
孩子们吐出的往往是雪亮真言,徐楚无力招架。
“……要上课了,你快回班上吧。饭,我就不吃了哦,谢谢心言。”
她确实该和这孩子保持一点距离了,如那个人所说。
哄走白心言,徐楚掏出化妆镜,发现自己的眼睛果真肿成了一对杏子。
不过一个月,她就经历了两次“大龄分手”,这次还是被分手。想想就来气,以往哪次不是她甩男人。
活到三十岁,她已很擅长用身体说话。她的下巴、肩膀、腰肢和屁股,既会反驳、提问,也会嗔怒、撒娇。
这类女子往往不是最惊艳的,却最善于点燃男人的欲望又平息他们的欲望。
徐楚真想重回黛螺庙找神婆再算一算。
那人哪里是来报答前世恩情的小狗,分明是段孽缘——她一代熟女竟然栽在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处男警察手里。
江安区公安分局。
在香烟的雾障中,会议室气氛凝重。
刑警队几天前提审完夏春移交给了检察院,根据所掌握的证据,他身上起码背负十多条罪名,包括但不限于非法制造、买卖毒品罪;敲诈勒索罪、组织□□罪、开设赌场罪。数罪并罚,死刑是没跑的事实。
死到临头的夏春对这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