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五点,尚丽小学门口停了很多接送小孩放学的车。
徐楚走出校门,打开别在右耳的耳返,余唯的声音立即传过来了。
“给你安在鞋垫上的监听器呢,怎么还没打开?”
他语气很着急。
徐楚望向街尾的那辆黑色面包车。
隔着挡风玻璃,余唯此刻坐在车里,远远地盯着她。
徐楚收回目光,转头看马路对面。
熟悉的白色帕杰罗停在老地方。仅是看一眼,就让她安心。
“只用耳返就够了吧?余队长。”
她轻笑起来。
“那怎么行?没有监听器,我收不到白永征的声音!”
余唯吼道。
怒气通过耳返传导到她耳膜,震得她脑袋一嗡。
一辆长达10米的黑色加长林肯在这时开到校门口。车身黝黑锃亮,车头的立标闪烁银光。
徐楚赶紧关掉耳返,扔到脚边,不经意地用鞋底碾碎。
她换上一副甜心笑容,对走出校门的白心言道,“心言,我们上车吧。”
林肯在晚高峰的车流中缓慢启动。
车内装饰奢华,车顶嵌有星星点点的射灯,灯一打开,酒柜上的洋酒瓶便有了流光溢彩的颜色。
徐楚和白心言坐进真皮沙发,她发现车上只有司机和他们二人。
司机是个体态臃肿的五十岁男人,虽穿西服打领带,但涨得通红的脸明显是不习惯这身装束。
比起司机,腆着的啤酒肚让他更像个厨子。
白心言一上车就很高兴,他陷进沙发,轻悠慢晃着两条细腿,玩着手腕上的电子表。
听说这几年的儿童电子手表越来越先进,孩子之间把手表立起来,碰一碰,就能互相添加好友。变开朗的白心言如今在班上也有几个和他“碰一碰”的朋友。
过一会,他又跳下来,去车载冰箱里取出一瓶气泡水,很娴熟地往两个方口玻璃杯里倒冰块,递给徐楚。
“徐老师,我们一起喝饮料吧!”
徐楚莞尔一笑,接过来,看着白心言咕噜喝完了一杯碳酸饮料。
他打出一个清脆的响嗝,赶紧捂住嘴,羞涩地弯起双眼看徐楚。
她不知为何就在那刻想起了林琅。
他与白心言在相仿的年纪没了妈妈,长大后的他,才会有超出同龄人的深沉与忧悒。
一双眼即便笑起来,底色也是哀哀的。
徐楚观察了一会儿车内情况,问:“你爸爸呢?”
“爸爸今天很忙,没空来接我放学,他在餐厅等我们。”
白心言的电子表又有了新消息。他两眼一亮,摆弄着手表和同学聊天去了。
“心言,那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家餐厅吃饭吗?”
“我也不知道。”
他抬头一笑,黑似葡萄的两只眼睛清澈见底,让徐楚知道问他再多都是徒劳。
她放弃追问,“噢”了一声,看向窗外。
帕杰罗一直行驶在林肯的左后方,时不时开快,时不时开慢,看上去就像是一辆同路的车。
遇到红灯,林肯停下来,前窗是一片刹车灯的红光。
车窗右侧,一辆黑色面包车与林肯并排停着。窗户摇下来,是余唯冷若冰霜的脸。
他看了一眼司机。
司机转过脑袋,面无表情地打量他。
围观这场无声的交锋时,徐楚不由得捏紧了裙裾。
说到底,她对余唯是有歉意的。
他并不知道徐楚已经改变了计划。
准确来说,是一次事先预谋的背叛。
她和林琅,联手背叛了他。
车行途中,徐楚的手机弹出新闻。
“竞价198轮,北岗新村地块被建征集团竞拍成功!”
夏春一倒,这地自然就是白永征的了。
只是不知道,白永征如此顺利地拿到地皮,是否和陈宇父母死亡有关?
校庆夜那次互殴的起因,就是陈宇说白心言爸爸做了太多坏事。
难道是陈宇父亲在地皮一事上阻拦白永征,才被他谋害?
徐楚越想越乱。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决定像林琅说的那样,抛开一切杂念,只把这当成一次朋友之间的赴约,而不是鸿门宴。
上高速后,林肯越开越快,前方车流稀疏,林琅的帕杰罗拉远了距离,只有余唯的面包车还靠的很近。
突然,一辆红色厢货从后方超速行驶,很快就夹在林肯与面包车之间。
货车司机猛按喇叭,尖利的鸣笛声犹如指甲滑过黑板,刺得徐楚浑身一阵痉挛。
她扒住沙发靠背回过头,只见面包车已被林肯远远甩在后面。
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