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卿在一旁静静坐下,没有打扰他。
杨建宇用凿子,圆木中间削空,再一点点修出形状,抬头扫木屑时才看见宋卿“起了,妈还没做好饭”,说着又埋头削起来。
宋卿拍拍裤子上的木屑“舅舅,你做的什么?”
他手中凿子未停“送你的,马蹄子,寓意马到成功,祝我们家圈考上高中。”
说完他放下凿子,举起大有雏形的马蹄给她看“看看,像不像?”
宋卿点头,开玩笑似的埋怨“像,为什么现在才做啊,我都考上那么久了”。
他垂下头眼神忧郁“料子难找,我雕得也没你外公好。”随即一丝不苟地凿起来。
一提到外公——杨柳岩,他就焉了。
在同龄人都年轻气盛的时候,杨柳岩的木雕手艺已大成气候,若就这样,再指着祖上的名气倒不会愁吃穿。可当时浦见许多传统未工手艺面临失传,都是承着祖上的手艺,根本没有门派一说,年轻人大多出了闯荡,很少有人愿意花十几年的时间去学这门手艺。
一方面可惜这么好的手艺失传,另一方面杨柳岩打心底觉得要这么过一辈子也太平淡了。
是那年决定要师承,已患上帕金森的杨柳岩话说得没头没尾,
每天放学,宋卿总是要在他病床前待上三、四个小时听他讲。
宋卿依稀记得,她听到的是……
巷子里那棵苦棟落花的时候,大概是四月末吧。外太公、杨柳岩的哥哥杨柳石和杨柳岩围坐在炭盆前取暖,三个男人静卧了一下午。
临了,吃晚饭的时候,外太公用糙手捻了捻花白的胡子,这位苍老的老人缓缓开口“祖宗的东西可不能丢了。”他背手离开客厅,背脊在厚棉衣里隆起。
后来,俩兄弟凑了点钱,开了“逢春堂。”
外太公和杨柳石在堂内教,杨柳岩就在外面学快失传的木工,起先人家还不愿意教,杨柳岩厚着脸皮,费尽口舌,才把那几家人说通。
等到杨柳岩学成归来,原本有六十多人的逢春堂只剩下十几个人,
杨柳石也因逢春堂入不敷出跑到外面做生意,才能支撑着逢春堂能继续开下去。
再后来的事,宋卿都知道了。
等杨建宇大些,他想把这门手艺传给他,杨建宇年华正盛又是心高气傲的时候,学了五年,觉得没个名头,于是便到外去闯荡,可闯了没两年,失魂落魄的回来,才学了一年多,杨柳岩得了帕金森,不能教他了且越来越严重,没多久杨柳岩把他托付给唯一学成的徒弟,手一松,便走了。
那个徒弟——崔玉涛,杨建宇就一直承在他门下学习。
时间不早了,宋卿跑到厨房,刘文清才刚刚煮粥“外婆来不及了,我去学校吃了。”
宋卿刚想走,刘文清一把拉住她书包“先等等。”
过了会儿,刘文清从客厅跑出来,给她书包装了什么东西。
宋卿火急火燎的跑去学校,到了教室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外婆装的东西拿出来,一个苹果,三个面包还有一排旺仔牛奶。
自从外公去世后,外婆节俭得比以前更甚更,面包牛奶应该是宋临买的。
她将手腕挂的包子取下来,这包子是街口买的,她跑出家门才后知后觉,学校食堂在哪儿?
她根本不知道。
她一口一口咬着包子,胡乱翻着必修二的英语书,走马观花似的阅读。
不久,一道影子落坐在她身旁,也不说话,宋卿靠上椅背,用余光模糊地一瞥,严熠懒散的仰头,靠在后桌摞高的书上。
“干嘛?”宋卿语气淡淡。
严熠清清嗓,调侃道“外宿生就是好,真是一点不带困的。”
宋卿吃得有点咽,开了盒旺仔牛奶喝。
严熠坐起身“一排旺仔,有我的份吗?”
她犹豫两秒“你拿吧,”眼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抽走一瓶旺仔。
宋卿问“林归归她们去那个学校了?”
严熠垂下眼睑“你不知道?”
她摇摇头,解释“我手机被没收了。”
“林归归在八中,莫锦莳去凌棱读了私立,”他顿了顿“王城遥跟我们一个学校,好像在六班”严熠话刚说完,黄栝野拎着早餐一脸尴尬站在旁边。
“我同桌来了,你该走了。”宋卿语气像驱赶又像解围。
严熠站起来对她同桌说了声“对不起。”
要走时又对宋卿说“对了,中午吃饭带你见个人,”抽走凳子上的书,走了。
“我去,那男的长得有点东西,”黄栝野看向宋卿,意味不明。
宋卿淡定解释“初中朋友,昨天才知道他在三班”。
得到答案后的黄栝野点点头,发起牢骚“你不知道,今天我去打早饭,服了,来人就多,还有人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