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的勇气,尽管她为此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今生的薛玹,可有能够与之匹敌的决心来重新追逐大越当空的骄阳,走出和梦中截然相反的结局吗?
薛玹在沉默半晌后开口:“我从不强求。古往今来的爱恨情仇都在我眼前一一演过了,无非都是些痴男怨女的戏码。水满则溢,月满则亏,那些强求来的少则怨怼,多则丧命,心机算尽也不过白活一场,实在没什么意思。合则聚,不合则散。我看得开。”
谢老家主不置可否,他有些倦怠低倚在扶手上,笑道:“你们年轻人各有命数,我瞎操什么心呢?我倒是还有些话想同公主一叙,不过不急于一时。也罢,也罢,你出去吧,让我老头子独自歇息一会。”
薛玹心绪被挑得紊乱,他扯出一个牵强的笑,无声地离开了。
梁昭退出谢老家主的院子,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照影端上些厨房新做的糕点,慰劳她连日的劳顿与辛苦。梁昭尝了尝,依稀记得这是前世梁澈喜欢的风味。一为着犒劳伤员,二为着维持破绽百出的“未婚夫妻”形象,劳照影送了一碟去到梁澈的院子里。
梁澈正在和徐冲处理先前积压之事,一脸恹恹不乐,见了照影,陡然间云销雨霁,笑着问道:“可是谢姑娘有事找我?”
照影笑意盈盈:“我家姑娘尝了这糕点觉得不错,特意给公子送来。”
梁澈见那梅花糕色泽诱人,芬芳扑鼻,见之便令人食指大动。他自矜端方,但眼角眉梢里却透着抑制不住的喜色:“昔日我曾在越京家宴上夸过这糕点做的地道,别有汝南风味。难得姑娘竟然记挂,令我不胜感激。”
照影心想这大抵是歪打正着了,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她接着说:“姑娘心细如发,公子好好享用便是。”
到了晚间用膳之时,却见梁澈浑然伫立在梁昭的院门口,直把照影吓了一跳。她连忙将梁澈迎进来,耐心询问道:“公子有何贵干?”
梁澈亲自提着一个精致的点心匣子,内置几样果子点心,样式精巧。照影瞧见了便道:“您真是客气了,姑娘这也不缺吃食,不过您的好意还是收下了,我会代为向姑娘转达的。”
哪知梁澈却静静站在原地,向照影摇了摇头。直到梁昭发觉照影外出时间有些久了,她出门查探,才发现这二人于外间僵持不下。
梁昭不禁好笑道:“这是怎么了?“
梁澈提起匣子,从容地将它交到了梁昭手上,他眨了眨眼睛,一派赤忱纯良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些糕点虽比不得琼瑶金贵,但确是我亲手所作,略表诚心。”说话间,他的衣袖滑落,露出痕迹斑驳的手腕,显然是在庖厨中因生疏所致。”
梁昭掀开一看,确实投她所好,只是不知道梁澈从何得知。除却以此过活的厨师和屠夫,大越的男人大抵是此生都不会靠近炊烟之所的,他们视其为劳碌脏污之地,何况以梁澈的身份,这确实算是极其难能可贵了。她掩下心中复杂的思绪,回道:“赵公子心意可贵,谢姝在此谢过,只是往后便不必了。”
梁澈也不气馁:“往后自有往后的计议,谢姑娘放心。”
梁澈惯常是个极为执着的人,既然决定了亲力亲为,就必然会无微不至。梁昭叹了口气,不过前世的梁澈大抵是不屑于做这些的,即使做了,他们闹得那样僵,也并没有什么温情的时刻。
不过,既然决定了翻篇,自然需一视同仁。只要他们今生没有触犯到她的领域,她不介意因实事结成暂时的同盟。至于此去经年的混沌、凄惶和枷锁,便暂且当作虚无的黄粱一梦吧。
敬新生,敬自由,敬天高海阔,敬岁月绵长。
薛玹隔着摇曳的灯火遥望他们谈笑的身影,他不久前才口口声声:“不合则散。”可当真看见了她与旁人相处的模样,心中却翻涌起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钝痛。他尝过那种滋味,千回百转,幽暗缠绕,名为嫉妒。
那年坟前的雪永远不会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