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年了,你若还穿它出去,我不是要被人笑话不会持家? ”
听她这样讲,陆琅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便点头答应下来:“你自己的先做,我做件夹袄就成。我不怕冷。”
“成,一会我看看。”云娘心下好笑,这个人真是一点儿也不讲究。有些人明明没钱,也要讲究吃穿,为了在人前显摆;陆琅不同,他不在乎这些。
下晌,云娘搬出一张矮桌,又找出两件旧衣样子,开始来回比划。虽说以前她也做过衣服,但这古代衣服还真是头一次做。依葫芦画瓢,约摸过了两个时辰,两件棉衣算是裁出来了。绕是冬日,云娘额头也沁出了细汗。长吁了一口气,她又将裁剪好的布片儿照着旧衣样子细细对比过,才叠好放进小竹篮子。万事开头难,接下来便是铺棉花、缝合,虽又是一个大工程,到底有些底气了。看天色,今日怕是做不成。
云娘收拾好边角布料,正要抬桌子,一双大手已经接了过去,一下子抬进了屋。
“今日辛苦,晚饭我来做。”
云娘仿佛被看穿不会做衣服似的,忙道:“一点子针线活,无妨无妨。”说完逃也似的去厨房备起菜来。陆琅扬了扬唇,也去帮忙烧火。
又过了两日,棉袄终是做出来了。云娘看着铺在床上的衣服,满是骄傲。
左边是陆琅的青色长袄,交领、窄袖。右边是自己的藕荷色窄褃长袄,也是窄袖。袄子素净,都不曾绣花——做衣裳就罢了,绣花真真是做不到。云娘兴致勃勃地换上新袄子,别说还挺合身,针脚也算平整。这让云娘更是自豪。
她要让陆琅也赶紧试试新袄子。谁知刚抬脚出门,迎面就撞上了男人健硕紧实的胸膛。云娘受惊似的往后一退,差点又跌倒。陆琅伸手一把托住了她的腰,堪堪稳住了身形。
云娘脸一红,忙站稳了,道:“袄子做好了,你可要试试?”
手掌的软绵感一瞬即逝,陆琅的耳朵“刷”的红了,抬眼只见云娘如今着藕荷色新袄,乌发低挽,头上一概发饰也无,黛眉红唇,脸色微红,越发清爽标致,忙别过脸道:“好!”转而又想起什么道:“新床已经打好,今晚我给你换换。”
云娘抓起床上的新袄交给陆琅,忙点了点头,自己则避了出去。一会功夫,陆琅便着新袄走了出来,道:“合身的紧,多谢。”
云娘转过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虽自己的手艺不算好,但新衣服一上身,立马衬得他越发气宇轩昂起来。
王家湾村子不大,陆猎户用三十两银子换了个病怏怏的媳妇这事,不几天功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有人嫉妒,有人羡慕,也有人等着看好戏:这陆猎户来历不明,用三十两换一个媳妇,谁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且不说这些村民如何议论,这顾家倒是因此出了名。
顾家嫁女,一下子得了三十两银子这事,被传的沸沸扬扬。这些日子,好几户人家都想把女儿嫁到顾家来,上门说媒的真是络绎不绝。周氏原还很高兴,以为可以好好给儿子挑挑了,结果一来一回她才清楚,人家都是冲着聘礼银钱来的,最少的都要二十两,气的周氏连着几日吃不下、睡不好。
她如今后悔的紧,早知如此不如将云娘悄悄卖到隔壁县城去,得了银钱藏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如今财一落白,藏都藏不住。且她还听说云娘最近过的很滋润,她进门后,陆猎户三天两头往家里头运东西,吃的穿的,让她实在眼红的紧。
说巧不巧,这日清晨,周氏正在溪边洗衣裳,因着前一晚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抬眼正瞧见远处走来一抹聘聘婷婷的身影,定睛一看,不是云娘是谁!
但见她穿了件藕荷色新长袄,下着月白色布裙,头簪一柄木簪,身姿婀娜,出落的比在家时越发娇俏,一看就是过上了好日子!
这让连日心气不顺的周氏越发上火,远远就哭喊道:“都说后娘难做!云娘,你如今是过上好日子了,爹不管娘不顾,真是好狠的心呐!你从小体弱多病,不是我见天儿的照顾你,你早就见你亲娘去了。都说生恩没有养恩大,我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呀!我的天爷,谁给我做主啊……”
周氏扯着嗓子,索性衣服也不洗了,拍着腿,大哭起来。
一旁洗衣裳的媳妇姑娘纷纷侧目看向云娘。此前传言顾家云娘与娘家恩断义绝,竟是真的!
顾云娘见周氏又是这般撒泼打滚的样子,甚是厌烦。她自己虽无所谓名声,但如今借了人家的身子,也要为原主考虑。
于是,边哭着边往周氏身边走去,“您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顾家给的三十两百花花的银子,还未花完,如今就开始编排我的不是了。可怜我自小亲娘早逝,无人撑腰,差一点就被卖去了镇上与人做妾呐……”一番梨花带雨,天可怜见。待走到周氏身旁,轻声道,“您如此编排又有何用,不过误一些我的名声罢了,该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您还是好好回去给您儿子说媒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