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他准话,戴怀芹心下稍稍宽慰。
“你别怪我多嘴,如今你已经及冠,婚事却尚没有着落,官禄虽然要紧,但你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儿女成人成家,是当父母的心里头一桩要紧事,也不怪戴怀芹着急,若是没有那三年间的事,江铣早就该……
江铣一直沉默,戴怀芹只好把话挑明了说:“……当年幽王谋反被废,你身为东宫属官被坐罪下狱,县主也离京去往沙洲千佛窟修行,明面上说是要为长辈祈求冥福,但我想着,实则大约还是因为你的缘故。三年了,你尚未婚,县主也云英未嫁,你……”
“婚嫁大事,本该慎重,岂能轻易宣之于口。况且女子清誉为重,还请阿姨不要妄言,以免带累不相干的人。”江铣倏地起身,朝她行礼,“阿姨既要养病,某不便打扰,告退了。”
戴怀芹急了:“怎么就叫不相干,你们当年……”
目光落到他腰间玉佩上,忽地一怔。
江铣行过礼便掀袍离去。
菩提嬷嬷正打了新茶进来,忙叫住他:“怎么刚来就要走?”没换来江铣停步一瞬,她连忙往里走,“娘子,五郎难得来,您怎么也不留他多坐一会儿?”
戴怀芹眼角泪痕未干,怔怔道:“五郎已经长大了,再不肯听我的话了。”
突然想起来,方才两人独处时,江铣一直唤她阿姨。
再不像总角时候,跌跌撞撞地扯着她衣角,“阿娘、阿娘”地叫,从不管什么规不规矩,应不应当。
菩提:“唉,这怎么……唉……”
也不等菩提宽慰,戴氏擦擦眼泪,转悲为喜。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也好。”他既仍带着那玉佩,戴怀芹心下稍安。
只是还有一层隐忧。
县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能容得下他身侧有孟氏在吗?
……
被孟柔叫住时,傲霜正提着个藤篮在园子里摘花,说是江婉后日要做诗会,需一些合时令的鲜花来制作花笺。
“哦,哦。”这些词离孟柔太遥远,她只能干巴巴地应声。
傲霜没再多提,只惊讶地打量一番孟柔,赞道:“娘子今日容光焕发。”
孟柔高兴得扬起眉毛:“你也觉得好看?”
低头看一看身上的间色裙,热不住扯着裙摆转了一圈,裙摆像花瓣一样绽开又收拢,十足灵动。她从没有穿过这么好,这么柔软的裙子,也从没有涂脂抹粉,梳过这么高的发髻。
头回这么费心思打扮,却直到现在才听着一句夸奖。
不禁又遗憾道:“我脸上的胭脂都花了。”早已经不是最好看的时候。
傲霜摇摇头:“孟娘子天生丽质,胭脂不过增色而已。”又问她,“娘子这是要往哪里去?”
孟柔有些羞赧:“我想回院子去。”
但很明显,她迷路了。
傲霜看看周围,这倒也难怪,此地在主院和跨院之间,既有曲折的院墙,又有繁茂的花木屏障,身处其中,实在难以辨认方向,一时走错走上岔道,就更别想再走出去,平常又没有什么人会经过,想要找个人问路都不成。
若不是撞见了傲霜,只凭孟柔自己,只怕转上一天也转不出去。
“原该先送您回院的,只是七娘要我中午之前就送到……”
傲霜为难地看着篮子,按江婉的要求,摘下的花不能有伤痕,花瓣和蕊心都得完整,她摘了快一个时辰,统共才积攒起不到一半。
孟柔连忙说:“没事,我等你。”又改口道,“我帮你一起摘吧。”
作诗她不懂,花笺她也不懂,可摘花她还是明白的,从前在安宁县时,每逢大日子便要摘花做花糕,再不然就是编些花篮、花环之类的物什在城隍庙口叫卖,本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可一旦到了日子,到了地方,便能卖得比米还贵。
孟柔挽起袖子,随手拧下边上一朵石榴花,拇指食指一搓便去掉花托,递给傲霜,带着点得意道:“如何?”
傲霜笑着接过:“娘子不嫌弃就好。”
两人一边摘花,一边说话,竟令孟柔想起未嫁时与同伴共游的愉快,不自觉竟忘了时间,待到篮子装满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妥帖收好花,又并肩往主院,沿着长长的抄手游廊往里走,江婉同樊娘子所住的地方在主院最南端。一路上各色花朵,有装在花池里头的,也有旁逸斜出,尚未来得及修建去的,看模样比园子里的还鲜艳。
到了屋前,江婉的丫鬟宝梅迎上来。
“傲霜姑娘可算来了,我们七娘都等了一早上了……”看见孟柔笑容一滞,“孟娘子也来了?”
孟柔点点头,傲霜说:“七娘子既等得着急,就烦请姐姐送进去吧,我还得送孟娘子回去……”
谁知宝梅连连摆手:“可不敢,这样金贵的东西,若是坏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