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成珏心中迟迟未闻宋迢迢的声音的落寞,刹那间被欣然驱散。
未判清是否为自作多情的念想,在这一刻如暮冬逢春,有了再度勃发的生机。
顾成珏低敛的凤眸含笑,眼望着宋迢迢的双眸,轻声道:“迢迢,我回来了。”
再次从顾成珏口中听闻“迢迢”二字,宋迢迢眸光扑闪片刻,随即她抬起头,想要与之对望。
在抬眼间,却发觉顾成珏不知何时已俯首在她面前,只需轻抬眸光,即可平视。
宋迢迢望着顾成珏近在咫尺的笑颜,神思一怔,片刻,她遂心低笑:“回来就好。”
众人终得偿所愿,盼得一场团圆,因心焦丧失的食欲也失而复得,一桌饭菜终于在此刻重新注入了灵魂。
十余人坐起长桌,分至两只阴阳锅,一只是对比鲜明的清汤和微辣,另一锅则是由馥郁的番茄和鲜美菌菇来做汤底。
饭桌上,各类新鲜的菌菇青菜,手打的鱼丸及肉丸,鲜切的肉片肉卷一应俱全。
自宋迢迢推出火锅后,食铺内就单独设立了酱料台,可配用的调味料除了常见的酸甜苦辣,还效仿现代式火锅店和烧烤店,增加了南北朝人眼中看似新奇的配料。
主打的底料为三种,除了芝麻酱和酱油料,还有宋迢迢用各色香料配置的干料粉。
虽是众口难调,但她也将尽力满足每位食客的喜好和需求。
宋迢迢将顾成珏领到调味台前一一介绍。
顾成珏一双凤目,暗自流连在宋迢迢的身上。
只见她眉眼含笑,对每一个由自己手中所出的佳品,都了如指掌。
谈及自己擅长领域,宋迢迢眼中的神采,竟要比他从前见过任何玲琅奇珍都要夺人眼目,说是媲美,都不足以比肩。
顾成珏暗自瞧望,浅笑着聆听过全程。
待宋迢迢将配比调料的经验之谈,一吐为快,抬眸视向顾成珏只等他做出定夺。
顾成珏便舀起了一勺和宋迢迢一样的芝麻酱底,按照宋迢迢所传授的那般,将她常添加的调味料各自加入料碗中。
宋迢迢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微怔片刻,随即摇头轻笑:“顾成珏,你不必都如我所说那般来添加调料的。我刚才,只是想为你做个示范,酱料的口味,完全是按照我的喜好来添加的。有一些调味料,我记得你从前并不喜欢……”
顾成珏浅望一眼料碗,移目视向宋迢迢:“既然出自你手中,我便也想尝试着喜欢。”
四目相对,宋迢迢眸光扑闪片刻,点点头,移开了目光,半晌未言。
顾成珏睫羽扑闪,眼底眸光微黯。
不甘的暗悔,如有蚂蚁在心尖啃食。
片刻,他垂下双眸,正欲吞下操之过急的苦果。
却倏地望见宋迢迢白净的耳根,攀染出的一抹嫣红。
顾成珏只来得及望了一瞬,随即,酸涩又欣悦的异动,便从胸口处频传,致使他迅速从宋迢迢身上抽离了视线。
但心中溃退的败军,在这一刻却是重振旗鼓。
眸光流转间,他又与宋迢迢续上了许多话。待宋迢迢对他的分享欲再度雀跃,他装作不经意的将话题引至书信。
最终,顾成珏用近乎低喃的声音,对宋迢迢温声道:“上次书信中,你唤我成珏。”
宋迢迢忽得被问及,覆于碗沿的指尖,微勾起碗壁:“那可是家书,大家想对你所说的话都要记录在其上,末了也要看过,我总不好像平日那样唤你。”
有失落从顾成珏眼中一闪而过,随即,他垂望着宋迢迢,状似自语地低叹一声:“可如今也是众目睽睽,竟也不作数了吗?”
宋迢迢被问的措手不及,思衬间,不自然地转移起换题:“说起这个,你一回来就改口叫了迢迢,怎么?一回生二回熟,这回又是什么理由?”
顾成珏眸光微动,低声笑笑:“你既唤我成珏,我亦要有来有往……都是迢迢教得好。”
宋迢迢见他故技重施,羞赧地轻瞥一眼顾成珏:“你真的是……我不管你了。”
闻言,顾成珏眼底闪过慌张,脱口而出道:“别不理我……”说到这,他才见宋迢迢言行不一,仍站在原地等他一同离去。
他慌乱的心跳,见状悄然平复。但宋迢迢并没有错过顾成珏一反常态的神情,她哼笑一声,对他招招手:“走吧。”
顾成珏点点头,双眸含笑,跟在宋迢迢身后。
饭桌上,顾成珏要比以往还要活络。
宋迢迢的目光刚寻向远处意欲勾取的菜,顾成珏便亦有所感,代她站起身:“我来帮你盛。”每每语罢,还要跟进一句,“还想吃些什么?”
宋迢迢当真觉得顾成珏此去一别,越发贴心起来。
不止是她察觉,在坐各位的目光,皆在宋迢迢和顾成珏身上游移,心照不宣地低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