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金漱澜身形一僵。
片刻,他感受着身后若有若无的目光,眸光微暗,缓缓道:“宋姑娘,他们二人之事,我既代表不了家父,也代表不了整个金家。”
见宋迢迢双唇微张,似是要说些什么,他紧闭双目,道:“但如果小妹愿意,赵怀安也真兑现他承诺之言,我不会再做阻拦。也请宋姑娘替我转告振娇,如若她心中还有我这个哥哥…大婚那日,若请我观礼,我不会拒绝。宋姑娘,这便是金某所能做到的。”
远山于雨雾中浮动,好似潇潇摇动的芭蕉,而那奔腾的山泉,就像其上滚落的雨滴,滔滔不绝融入了土地的脉络里。
宋迢迢撑着下颌,远眺着后山的群青。
近日的雨势,皆不疾不徐,既没有像首日那般滂沱无束,也不像旱初时那样几近于无。
就这般每隔三两日,来上一场潇潇小雨,既恰到好处润及了久旱的土地,也丰沛了下游的河域。
不少北上的流民,见此情境多数结队回迁到了原籍,可打西边来的流民,却比以往只多不少。
他们面色疲惫,目光惊慌,好似猎场上,最容易遭人狩猎的野兔,仿若下一秒就要因惊骇晕死过去。
而待吃饱了义粥,他们紧绷的神经才稍有驰缓。
却唯会孱弱着喃喃西戎要杀进来与山匪杀人劫货的消息。
西戎战事,鞭长莫及,而流民之事,却是受命于军。
这些日子,顾成珏带领着手下随军,根据流民指引的方位,前去多地剿匪。
最初,他先是一去两三日,而最近则需要三五日才归家一回。
而每次归家,剿匪军的身上,都不可避免沾染了一身风尘,顾成珏也毫不例外。
但顾成珏的衣衫,每每浣洗过后,却还能整旧如新,并不像他的随军那般,洗过后还沾着斑驳血污。
见此,宋迢迢虽知能用之时微乎极微,但见随军眼望着顾成珏的衣衫隐含羡慕,终是未忍住开口教他们了一些除去血污的方法。
可大多数随军久经沙场,如今已是不拘小节。
听闻宋迢迢的一番话,他们含着善意的笑,直言多谢小嫂子。
但道过谢后,大多数人还是摇了摇头,只道他们武艺不精,衣服与他们不过避体之用,上了战场,难免要做消耗品。
说到这,随军不约而同相视一笑。调笑起自己到底不像顾成珏,上了战场如战神附体不说,家中更是有着娘子惦念,因而宝贝着那些衣衫,堪比宝贝自己的血肉一般,容不得人触碰,也是情理之中。
顾成珏见他们有意说给宋迢迢听,扑闪着眸光,暗瞥他们一眼。
随军见此,却知道顾成珏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小郎君在心上人面前欲说还休的羞怯。
但顾成珏的功绩,到底是历历在目,在小嫂子面前,他们还是要给长官撑足了面子。
见随军们将朗笑收敛为低笑,顾成珏擦净自己浣衣的手,将宋迢迢牵至一旁,垂望着她眸光流转,轻声道:“迢迢,使你送我的衣衫,沾染灰尘,已非我意…”
宋迢迢抬眸望向他,轻笑道:“为剿灭山匪,衣衫沾染尘灰,到底是不可避免的。但能让我赠予你的衣衫,衣不染血,随同你一起战胜归来,在我心里,这便不为是一种最珍视的表达。”
闻言,顾成珏眸底含着缱绻的笑意,眼波流转:“他们伤不了我…我不想让迢迢为我担心,我也并不想让别人的血,沾染在迢迢送我的衣衫上。”
“真是羡煞死我了…”
不知道哪个耳朵尖的,先开始在下方憋不住的低声起哄。
“耳朵红了嘿…我瞧只有小嫂嫂能让咱家这位动七情六欲。”
“是诶,有生之年,真难得诶,我瞧着都忍不住想起我家娘子了。”
“别说了,别说了,人家一对情浓小夫妻,打扰人家谈情说爱做什么。”
闻言,顾成珏眸底扑闪过一丝暗喜。随即,他见宋迢迢莹白的耳尖,亦晕染出了几分滚热的绯红,他眸光轻扫过各随军的面,轻咳一声。
随军相视一笑,心照不宣收住了声响。
如此一幕,如今过了五六日仍是历历在目。
宋迢迢轻笑一声,望着眼前细雨初歇的菜园,将怀中蜷如汤圆的小白狐放归于藤椅,转身走入农田中。
宋小白掀起睡眼惺忪的狐狸眼,抖了抖纯白的毛发,追随着宋迢迢的步踪,一蹦一跳的跟上前去。
宋迢迢闻听着身后轻巧的脚步声,浅浅笑起,却并未阻拦宋小白与她一起进入菜地。
如今,宋小白可是她这小农园抓贪吃小贼的一把好手。
什么田鼠、田蛙、杂虫,只要出现在宋小白那双狐狸眼中,皆会被一视同仁,在转眼之间消灭个干干净净。
宋迢迢笑望起她的护菜使者,只见宋小白又在嫌弃泥地脏污,摇着狐狸脑袋,轻轻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