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兰因浅浅瞥了一眼,却见他那两条腿像是被重物碾过似的,此时还在往外渗着污黑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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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见他呼吸困难口鼻并用宛若一个残废,她心中了然这人对自己造不成威胁,于是蹲下身去问他,“为什么说“我是要来杀你的”?是有人在追杀你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好人吗?”少年警惕万分。
祝兰因听罢也不恼,反倒起身笑了笑,“那成,我也不是爱多管闲事逞英雄的,你就在这自生自灭吧。”说罢,转身就要走。
“且慢……”少年见她要走心中急切,却苦于腿伤未愈无法站立,于是忙开口求饶似的,这人怕是他唯一的救星。
她挑眉浅笑,“怎么?”
少年沉默片刻,深思熟虑后才一句三喘倒吸一口冷气道,“姑娘是好人。我,我记不得原先的事了,只知道有人追杀我,实在是,并非有意隐瞒。今日幸而遇见姑娘,还请姑娘救我……”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你另请高人吧。”祝兰因不知为何对这个羸弱少年生不出一丝怜悯,反倒是视他为宿敌,这感觉好生奇怪,“你被人追杀,我救了你岂不是要被屠了满门?”
“我腰间有几两碎金,足够抵付姑娘家中几年的吃喝用度了,”少年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几分和善的笑意,“姑娘只需替我送到乡医那里诊治即可,日后姑娘也只当从没见过我便好。”
祝兰因见他这样诚心自然也就不客气了,上下其手真就从身上摸索出了几两碎金,又在手心里掂了掂,“你这是得罪了哪家权贵?也罢,你记不得了我也就不再过问了。”
少年撑着最后一口气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有一事……”她顿了顿才道,“名字。我总不能‘欸’‘诶’‘那谁’这样地来叫你,没有礼貌。”
少年有些想不清,略加思索道:“……齐骁。”
“好。”
——
附近几处村落都无乡医,祝兰因想了想只有她的本村说是有一个瞎子神医,再远了怕是凭他这副身子骨也挪动不到,就在路上熬死了。
她搀扶着他,那一双腿不时往外渗着血已经残了,用不上一点力气,全将重量压在她的身上,他每踩上一步都冷汗淋漓,急促地喘息着。
“咬着,忍着些。”她自地上摸索来一截光洁的短木棍,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忙塞到他嘴里。
少年并不反抗只乖乖地受着,额间的碎发已然被薄汗打湿,□□双目紧闭,齿贝紧紧咬着苍白的嘴唇,昏昏沉沉呜咽地说着些胡话,“若我死了,怕是得了你们这些下贱东西的意,你们这些阉党胆大包天,胆敢,胆敢谋害……”
她问:“你说什么?”
声音愈渐弱了下去,祝兰因听不真切,索性不在意了。
山遥路远,一路上走走停停,朝日已幻化成了夕阳,二人总算到了尹老郎中的医馆药铺。
“瑛儿,你从哪里捡到的人啊,浑身是血怕不是得罪了人,你也敢来救他就不怕惹上麻烦?”尹老郎中忙将人接过,殷切地询问着,“他这是被什么所伤?创面竟如此之大。”
祝兰因老实回答:“我不知道事情原委,尹爷爷,您瞧瞧这人他还有救吗?我发现他时已是这样了,流了全身一半的血,就剩一口气了。”
“别急。”尹老郎中为其搭上帕子,仔细诊着杂乱的脉象,眉头轻蹙,神色复杂,“气若游丝,我只能尽力一试,做不了担保能活,接下来全靠这孩子自己的命数了。”
这一天一夜耽搁下来,毒侵入体又创面极大,生的希望可谓是极其渺茫,老郎中为其针灸施针封住穴道,防止毒素随着血液侵入骨髓。又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为其包扎创面,防止蚊虫叮咬再感染发热。
“后半夜,就交给你了,瑛儿。”尹老郎中拍拍她的肩头,扶着自己的老腰就准备回房休息了,他玩笑道,“若是他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那就娶他做你的夫郎如何?瑛儿也该议亲了。”
“您快去和庄公游会去吧。”祝兰因没做理会,守着红烛守着病榻之上的那人整整一夜,不得合眼。
漫漫长夜,凄寂无寒,她忧愁颇深。
奇怪。
她莫名觉得这人或许曾与她相识,那感觉分外真切,恍若昨日还在一起玩耍一般。
——
“娘子,娘子……”
临近晨晖时分她才撑不下去堪堪睡下,只听着有人在她耳旁唤她将她从梦境中拉出。
她也是大病初愈的人,熬了一夜不得偷闲半晌,已是疲惫不堪,她糊里糊涂地撑起身,眼皮艰难地抬起,“醒了?不对,你方才叫我什么?”
适时,尹老郎中晨起才推门进了房中,就听见两人对话,不由得多想拍手叫好。
“昨夜我说什么来着,先还是不认的,如今已然暗度陈仓、私定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