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匠铺其实挺闲适的,宋白把每天的柴分批次砍,砍一会便休息去看师兄们打铁,将所见所闻所悟用笔记下。
日子还算充实自在,师父和师兄弟都对他挺好的。
这些师兄弟都是孤儿,蹲马步的小家伙们是师兄最近从街上捡回来的,各个骨瘦如柴,谈不上机灵,但起码听话诚实,懂得感恩。
这便是师门收徒的标准,不指望多出息,只指望不出差错。
“小师叔,你是书生嘛?”
“算是吧,不过我没有功名。”
宋白揉揉小孩的头,他倒是想过考功名,但是朝廷都没了也没法考了。
“小师叔,你可以教我识字吗?”
这小家伙是被大师兄捡回来的,小辈中排行老三,由于长得黝黑瘦弱,被大师兄取了个好养的名字张黑子。
宋白有些意外,这小孩竟有此觉悟:“可以呀,我教你写你的名字。”
其他小孩也围了上来,纷纷想要学。
几个师兄见了也很感兴趣,他们也就识几个字,会写个账本。
宋白便专门抽了下午吃饭后的那半小时,在院子里教众人识字。
一周后,爷爷的马车停在了铁匠铺门口。
“师父,我先回去啦,过几天回来。”
“好,新年快乐。”
与师父告别,宋白才坐车回去。
一到家门口,宋白便收起在师门养出来的草莽气息,深深吸了口气便是个规规矩矩温和有礼世家子形象。除了脸晒黑了点,手长茧了,长壮了点,和半个月前没什么区别。
可即便如此,到了书房门口,他还是又怕又紧张的敲敲门。
“爷爷。”
“进。”
“孙儿给爷爷请安。”
宋白跪地给座上的人行礼问候:“爷爷最近身体可好?”
“无恙。”
段老爷低头看向自己这黑了一圈的孙儿,宋白在铁匠铺的表现他非常清楚。还是挺乖的,也耐得住性子,老张对这小子评价很高。
不过即便如此,还需打压打压锐气,免得骄傲自满。
“你可怨老夫让你拜师铁匠干这种苦力?”
宋白心底突突,连忙摇头:“爷爷吩咐必有用意,再者,孙儿在铁匠铺也学到诸多道理,并不委屈。”
他是真不委屈啊,第一天可能有点,但师父和师兄们比爹爹还宠爱他,他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宠到心尖上,若不是爷爷派车来接,他都不想回来了。
“老张是平洲最好的铁匠,擅长制作兵器,精通机关术。平洲军大部分兵器都是由他发明炼制,是我平洲王府的特供。”
段老爷缓缓解释道:“此人不仅巧夺天工,武力也极为高强,五十多年前他重伤经过平洲,老夫对他有救命之恩。若没这层关系,人家还看不上你。”
宋白在铁匠铺待了一周,也猜八九不离十。师父现在不怎么打铁只在屋里研究兵器,店里的大部分生意都给几个师兄做,收入也是按订单的百分之三十给师兄分红,剩余的百分之七十用来维护门店的用度。
所以六个师兄已经成家立业,在铁匠铺毗邻处买了院子。由于师父对利益分配也公正,他们之间感恩好妯娌之间也情同姐妹,便将院子打通有事没事就串门。
平时师父师娘住在大师兄院里,几个徒弟和徒弟媳妇都很孝顺,平时帮忙带带孩子。
“你师父还在让你劈柴?”
“嗯。”
宋白点点头,小心说道:“师父说我体质不好没什么力气,先劈三个月柴再学其他的。”
“书可有照常看?”
段老爷还是很关心宋白的学业,虽然现在没有科举了,但读书仍不可少。
“同往常一样,孙儿劈完柴便会学习。”
一周没跪过的宋白有些难受的摸摸膝盖,神色却如常,没有任何不耐烦。
爷爷喜欢磨他的性子,无论是下棋还是做什么,总要故意延长时间看他反应。他越是不耐烦越是恼怒,就越结束不了。
久而久之,他自然长了记性,从最先的委屈愤怒到现在的乖觉,不骄不躁,不恼不烦。只求爷爷见他乖巧心疼他,不为难他。
“起来吧。”
段老爷将桌上的方形大木盒子替给他:“这是给你定制的新衣服,回去换上。晚上吃家宴。”
“好~”
宋白听到是新衣服眼睛微亮,这周在师父家穿的六师兄的粗布衣裳,虽然保暖但着实没有贵的好看。
他那件爹爹买的狐裘都不敢在那穿,怕显得自己与众不同,惹来是非。
段老爷看着宋白抱着衣服欢快的离去不禁笑了笑,这小家伙还挺臭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