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我本想赖到日上三竿,结果昨晚没有拉上窗帘,今早八点就被阳光吵醒了,头发凌乱地扎着眼,被我胡乱揉一通。
我习惯性和鹿槐道早安,铁定她不可能回复,便把手机随手扔进被窝里,枕头蒙住脸。
须臾,叮一声,消息音突兀地响起。
我不抱任何期待地捡起手机,下一秒,骤然瞪大双眼,鹿槐居然回复了!
她也回了个:早安。
我回得飞快:今儿起这么早?吃早餐餐了没有?
两分钟后,她慢慢吞吞回复:没,请不要用叠词,好恶心。
我哼笑:你对可爱过敏是吧?
鹿槐回:你装可爱上瘾是吧?
我又笑了下:是谁夸我可爱的,才多久就忘了?陈甜甜又是谁起的?这位叠词鼻祖?
鹿槐没再回我,估计被我气到了,索性无视不理,我对她的脾气简直了如指掌。
我放下身段:我等会去找你行不?
过了数十刻,叮咚一响,鹿槐的语气仿佛跃然于纸:找我干嘛,古代大臣上朝都没你勤。
我笑倒在床上: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着,一日不见,如三月兮,你就说行不行,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回:文艺精。
她没拒绝就是答应。
我心狂喜,快速跳下床,膝盖处莫名一抽,疼得我龇牙咧嘴,我顾不上别的了,风风火火冲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搭配衣服,在镜子前自恋一阵,连额前碎发都一根一根地整理一遍,冲下楼,关上门那瞬间带起一阵室内狂风。
“小浥,你去哪里?”院子里传来妈妈的呼唤,我立马刹住脚步。
“我出去见个朋友。”
“你先过来,陪妈妈说说话。”她朝我轻轻招手,我听话走了过去。
家院子有一个玫瑰花园,那是我妈起的名字,妈妈有一个爱好,就是莳花弄草,种这种那,闲下来时便呆在花园里度过整日,因此,在她的精心打理下,玫瑰花园一片苍郁葱茏,旋卷的花草树藤遮挡住了院墙护栏,繁茂馥郁,以至于我每回到家都不由得产生一种仿若闯入植物仙境的错觉。
妈妈正给一株君子兰修剪枯黄的叶子,我静静地等待着她话音落下。
过了一会儿,妈妈放下剪刀,拿起喷壶,水雾洒在欲放的花苞上,她终于开口,和蔼地看着我:“小浥,妈妈方便问你一些私事吗?”
“什么……事啊?”
“你和那女孩的事,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当妈妈没问。”
凭着这一句话,我貌似能预料到接下来会是一场漫长的交心谈话。
我在她面前毫无保留过我的秘密,我妈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和我构建的母子关系远远不止血缘,母爱,我们更似朋友,知己,她尊重我,疼爱我,了解我。
“我可以说,但是……她很特别,不是一般的女孩。”我盯着脚边某盆说不上名字的花,低声说。
我妈静静地听着。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她叫鹿槐,我们是同桌,我很久以前就注意到她了……她是一个非常不幸的人,在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去世了,后来上了初中,她爸爸和弟弟也因病去世了,她全家都……”我顿了顿,神情黯伤,心口处艰难地喘不上气,“但她的内心很强大,她凭借耀眼的成绩从县城考来了温州,她的性格很刚,从不屈服,不卑不亢,她又一股自我拯救和冲破云天的铆劲儿,我很佩服她,又很心疼她。”
妈妈仔细听完,又继续问道:“你们在一起了吗?”
“没有。”我毫不犹豫否定,“她估计对我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
妈妈浇完花,又转移到另一簇盛开的山茶花,垂下眼说:“也对,内心强大的人反而更懂得自己想要什么,她会心无旁骛去争取,她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吗?”
“不知道吧,可我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我每天给她带早餐,送她回家,班里只有我靠近她,旁人都看出来我喜欢她了。”我呼出一口气,胸腔烦闷,似被一团郁结卡住,上不去下不来,我为她做了那么多,就差把“我喜欢你”写在脸上,可她总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让我的无力感变得愈发强烈。
我不确定她是否对我存在喜欢,她偶尔会用特别的眼光看着我,而我总觉得那是她看向她弟弟的眼光,是不属于我的眼光,她只不过找了一个替代品来倾注对已故弟弟的感情罢了。我热烈如火,而她如履薄冰。我宁愿她对我反复无常,吹毛求疵,喜怒不定,在我身上设置一套精密严格的标准考核我,来衡量我对她的爱。她只需表现出在乎我,哪怕一点,否则我会胡思乱想,会情绪失控,我不惜满腔孤勇去爱她,不是为了做无用功的。
有时我会自暴自弃地想,她降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不应该更缺爱吗?不应该更渴望被爱吗?
心中小人在叫嚣,我心有不甘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