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噩梦。
天色蓝得如深渊之海,浓得快要什么都看不见了,我不知置身于何处,明明站着,脚却如浮在虚空,落不到实地。抬眸望去,一条如河流般平静深邃的大马路在眼前铺展开来,延伸至黑暗尽头。
蓦然间,两排路灯整齐划一亮起,照亮了灯光下飘扬的鹅毛碎雪。
我的梦里下雪了。
忽然,我的肩膀被一股力道撞了下,不疼,但触感真实,我转过头,是鹿槐。
她与我擦肩。
似乎没看到我,她面无表情往前走了,我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迫切她看我一眼,所以拉住了她手腕。
“鹿槐?”
鹿槐仿若没听见,好像这个世界里没有她,又好像我闯入了一个不属于我的世界,她怔怔地垂下眼,盯着被薄薄空气拉住了的地方。
“你看不见我吗?”我摇了摇她的衣袖,神情焦急。
“鹿槐?”是另一道声音。
我们皆望向声源处,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看不清清晰的五官轮廓,他站在雾中,如隔着一层纱,一个厚厚的真相。
“还不过来?”那男人开口,带着蛊惑。
“等等。”鹿槐收回视线,再次落在空虚中的“我”身上,她看定我,但明明眼前什么都没有。
这样深的眼神,如同一口井。我万分急切,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你要跟他去哪里?”
“你要走了吗?”
“会永远离开我吗?”
我源源不断的抛出问题,迫切需要她回复,可我不过是这条路上横生而出的一个枝节,她听不到我的声音,我也等不来她的回音。
我顿时红了眼睛,千万条粗壮的树藤勒住了脖子,我难以呼吸,差点喘不过气来,“鹿槐,别走……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那男人用不休的语气催她:“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你快过来。”
闻声,鹿槐淡淡地看了眼空气,衣袖从指尖滑走,她听话地朝男人走去。
我浑身失去了力气,动弹不得,只能干巴巴的呼唤她:“鹿槐,别离开我,我不要你走,你快点回来,回来啊,回到我身边……”
路灯似乎被我的哭声所感染,变得一明一暗,阴阳交错,天蓝得似要滴出眼泪。
我望着她离去,靠近另一个陌生的男人,背影决然,如一幅失真的油画。
我的眼睛充血,额头和脖颈青筋暴露无遗,狰狞又可怕,疯狂得不像我,比这个世界还要歪曲。
天空在降落,黑暗无所遁形,将这个世界一步一步吞噬,毁灭,不留余地。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不顾一切的爱倾涌出口:“鹿槐,在这个世界消失之前,回到我身边……”
“陈浥。”有人在叫我。
“陈浥,陈浥……”那道声音愈发慌乱,直到和梦里熟悉的声音重合。
将我的意识彻底拉回。
我动了动眼皮,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真的是透过冰冷晨雾下鹿槐朦胧又真实的面孔。
“陈浥,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鹿槐那双布满担忧的眼睛看着我,“你昨晚一直睡在这里?”
我怔愣了一瞬,失了反应。
鹿槐又摸了摸我的额头,好半晌,冷不防松了口气,“幸好没把你冻死,你这人怎么这么傻啊。”
鼻子不禁发酸,眼眶像揉进了尖锐的玻璃渣子,刺得泪腺反射性般忍不住想要落泪,我缓慢地张了张嘴,用极慢的声音问了句听起来不太聪明的话:“真的是你吗?”
鹿槐说:“是我啊。”手再次探上我额头,感受那儿的温度,“你不会烧傻了吧,可你没发烧啊。”
我僵直着四肢百骸,无力地靠在路灯柱下,犹如水中浮木,环抱住自己膝盖的手颤了颤,然后抬起来想要去抚摸她温柔的脸。
仿佛她下一秒就从我眼前消失似的,我每个字都说的无比恳求:“我做了个梦,梦到你离开我了,永远离开我的那种离开。”
她抓住我即将贴近她的手,半空中的手指蜷了蜷,安慰我说:“我这不回来了嘛,再说了,梦都是反的。”
可是那梦比现在的你出现我面前更要真切。
我垂下眼睫,说:“你回来就好。”回来了,什么都好说,我不再计较。
鹿槐扶着我回到尼和书店,丁爷爷给我和她各煮了一碗姜茶,柔山还在睡梦中。
鹿槐坐了下来,她冷冽的气息突袭我,又裹紧我,声线轻淡,不问自答说:“我昨天回衢州办点事,今天凌晨四点的火车,手机浸了水坏了,还在维修没来得及拿,所以看不到你信息。”
她捧着陶瓷碗,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露出来的五官,“你找我是什么事?”
我压下没来由的怒火,豁出去的道:“你要走,为什么不跟我说,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