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若醒来时,只感觉到鼻尖传来淡淡的幽香,是一股熟悉中又带着凛冽的雪松气息,让她有些困惑,此时是今夕何夕。 直到她伸直了四肢,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矮矮的,正趴在金丝银线鲛绡纱叠成的小窝里,这是一张过于华丽的大床,叠翠镶金,又异常冰冷高贵,只是自己身下的位置,用上好的华丽衣裳堆砌出来一个浅浅的小窝。 那些昂贵的蜀绣冰丝锦缎被她压出了褶皱,随意丢弃在角落中。 正在兔子眼,她看着面前摆着三个白玉碟子,大小刚合适,一只堆满了切好的萝卜花,简单的白萝卜被切成了五个花瓣的模样。一只碟子里装着泉水,最后一只碟子里装着紫色的宿苜草。 前后左右嗅嗅,她一脚踢翻了装着萝卜花的碟子。 大约是听到床上传来的动静,一只如玉般修长的大手轻轻将她端了起来,那双瑰丽的眉眼便这么上下打量着她。 烟若紧张地两只脚都开始抖了,果然是纪云渊,这家伙心细如尘,若是被她发现自己还能变成兔子,岂不是又多了一个能被他拿捏的秘密? 同样知道彼此的秘密,她未必能摆布对方这种大人物,对方却可以尽可能要挟她。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能变成兔子啊。 说起来这还是半妖血统带来的麻烦,就像纪云渊禁断期受伤后会变出鱼尾一样,自己的身体也会出现相应的变化来做出对应的修复,而作为魅妖而言,自己又血统不纯不够高级,尽管变成一只兔子耳朵就是竖不起来的。 在自然界中,一只没有竖耳朵不能听风辨声的兔子,是很快会被天敌捕猎而被淘汰的。 她焦躁地蹬了蹬腿,克服想要踹纪云渊的想法。 对方的动作却很轻柔,掌心处还拖着一枚浑圆的白玉状丹丸,一只送到她的嘴边:“这是村口货郎哄孩子的糖丸,好像还挺好吃的,你尝尝嘛。” 他还用上了哄孩子一般劝诱的语气,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客气,趁烟若走神的功夫便把药丸塞了进去。 那只呆呆的垂耳兔眨了眨眼,毫无征兆地再次昏了过去。 纪云渊吓了一跳,连忙把兔子靠近耳边,直到听到她心脏有力的跳动声和响亮的鼾声,这才松了口气。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竟然不知不觉勾了起来。 轻手轻脚把小东西放进精心制作的窝里,他才来得及收起书桌上的那几本书《灵宠养育守则》《兔子种类鉴别大赏》《毛孩子喜欢吃什么》 他盯着歪着脑袋睡觉的兔子产生了疑问,她那么小小的一团,怎么可以这么小这么可爱,这么短的腿还企图上蹿下跳,也太有活力了吧。 第二天一早,新入门弟子大选正式开始,几位长老悉数到齐,只剩琼泽幻境的开启。 众人齐聚在大殿之上等着掌门和夫人的到来,只有苏寄河躲在帷幕中边吃点心边骂骂咧咧:“铁子兄,你给我评评理,老五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啊。他竟然抢我的白玉逍遥丸,那是普通的丹药吗,那可是仙品灵药,仙品,世间绝无仅有。他拿走了就算了,还不给我说用来干什么的,根本没把我当兄弟。” “啊对对对,啊不对。”苏寄河对面坐着一位火红头发的中年男子,他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精壮强悍,眉目粗犷中带着英俊和豁达,在一群规矩严谨的华丽道袍中,唯独他十分特立独行地套了一件下等劳力才会穿的褐色短打,更显英武之气。 尽管他穿着随意,态度和善,看着也像一个普通的庄稼汉或是打铁的力气人,但是在整个清越宗乃至整个中州,也没一个人敢小瞧这位名动天下的宗门四长老器修欧阳铁。凡是经他之手炼制成功的绝世名剑不下上百把,仙门世家中都以有他炼制成功的宝剑为荣。 整个清越宗的剑修都需要进剑冢选剑,而那上万把无人认领的宝剑,都得靠他一人的煞气来镇压,那些嗜血入魔之剑也只有见了他才会真正的安分。 “什么对对又不对的?你是不是打铁又打傻了?”苏寄河又抓了一把瓜子,在肃穆无声的大殿里旁若无人的吐了口皮,这才不高兴地嘀咕,“老四你怎么回事,你也跟老五是一伙的呗?行,你们炼剑的炼剑,炼丹的炼丹,没人管我的死活,你们还是不是我的好兄弟啊?” “是是,也不是。”欧阳铁的大手拍了怕苏寄河瘦弱的肩膀上,终于把自己的一句话给捋顺了,“你说老五拿了你逍遥丸,我问你这药丸是不是已经绝迹了?” “那当然,药老都兵解上百年了。我还上哪整去,每十年一颗续命,老五真缺德。” “药老有传人吗?” “哪有啊,只有老五跟着他学了点皮毛。” “那老五最擅长什么?”